因為他心裡清楚,屬於他們二人的、最後的時刻到了。
……
黃昏。
殺人崖。
夕陽如血。
蕭十一郎悠閒地躺在一塊大石上,割鹿刀隨意地擺在一旁,他嘴裡哼著他最喜歡的那首《狼之歌》:
“暮春三月,羊歡草長,天寒地凍,誰人飼狼。人心憐羊,狼心獨愴……”
歌聲中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寂寞。
坐在遠處半山上的王動聽著歌,心裡感嘆,果然只有蕭十一郎唱這首歌才最有感覺。
一道白影在山間穿梭。
遠遠看去,像一朵冉冉升起的白蓮花。
自然是連城璧來了。
蕭十一郎驟然止住歌聲,道:“你來了?”
連城璧道:“我來了。”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我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裡等我。”
“也許我們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是。”
“請。”
“請。”
二人面對面站著,彼此對視。
沒有言語。
沒有聲音。
兩個人的眼睛都同樣清醒冷靜。
直到此刻,連城璧才算真正看清蕭十一郎,他並不是一個會被酒毀掉的人,甚至也不會是一個能被女人毀掉的人。
五百年一遇的大盜。
江湖上出手最乾淨,眼光最準的大盜。
卻十數年如一日地過著窮光蛋的日子。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地被毀掉?
山風如刀。
落木蕭蕭。
夕陽參照,遍山火紅。
殺人崖無限寂寥。
連城璧那雙洞若觀火的眼睛盯著蕭十一郎,盯著他手裡那把聞名天下的割鹿刀。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忘記跟你說了,真正的割鹿刀已失竊,我送給你的這把刀不是真正的割鹿刀,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解牛刀,抱歉,現在再告訴你。”
蕭十一郎搖頭微笑,道:“沒關係。”
說罷,他放下了自己的刀。
就放在連城璧觸手可及的地方。
整個江湖都知道,蕭十一郎能使出世上最可怕的刀法,哪怕那只是一把普通的解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