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貴妃可以透過司禮監直接影響錦衣衛,又是皇上的愛妃,差不多算是錦衣衛的半個主人。
現在,查案卻查到了張貴妃的頭上。
家奴豈可犯主?
釋凌天此刻心中極為糾結,他原本波瀾不驚的眼神也出現了短暫的驚慌,忙用清理奏摺上的墨漬來掩蓋此時的失態。
而韓青櫻卻並沒有釋凌天想得這麼多,依舊神情激動地向釋凌天說道:“而且,據那賀亭鈞所說,那國舅爺張彥有一次來洛陽,直接當著他的面殺死了一名十五歲的少女,還有賀亭鈞的一個手下。
那少女是霜月教透過賀亭鈞送給張彥的。只因那張彥褻玩那少女時,被賀亭鈞的手下突然闖入,看到了少女的一雙腳。張彥大怒之下,竟然直接戳瞎了賀亭鈞那手下的眼睛,又砍下了少女的雙腳。最後兩個人都被張彥給折磨至死。”
韓青櫻說道這裡,臉上帶著極為憤慨的表情道:“那兩具屍體現在還埋在賀亭鈞家的枯井裡面。”
她對張彥的這種變態舉措實在是深惡痛絕。實在是想象不到為什麼一個人能變態到如此地步,竟有如此扭曲的佔有慾。
釋凌天默默聽完韓青櫻的敘述,心中冷靜了下來,沉聲問道:“可有證據證明是那國舅爺張彥所為?”
“張彥殺那兩人之時,惱羞成怒,動靜很大,好幾個人看到了,都可以作證。而且那兩個井下的屍體現在尚在,可以從傷口看出張彥的武功路數。”韓青櫻侃侃而談道。
“除了這些呢,可有物證?”釋凌天又問道。
韓青櫻想了一下,說道:“屍體上的傷痕也算作證據吧,而且又有人證。咱們把那張彥直接捉來一問不就可以了。”
釋凌天搖搖頭,道:“那張彥貴為國舅爺,此事恐怕難辦。”
韓青櫻立刻道:“本朝的律法,國舅爺也只是一個稱謂吧,他又無官無職。我查過了,他只是貴妃的弟弟,有一個虛授的錦衣千戶。我們依法是可以辦他的。”
釋凌天沒想到韓青櫻竟做了如此多的調查,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他想了下,只好說道:“青櫻,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但是眼下還不適宜動他,這件事情先交給我處理吧。”
韓青櫻聽到這句話,原本激動的心情立刻冷靜了下來,直勾勾地看著釋凌天。
釋凌天被她看得有些發毛,臉色漸漸嚴肅起來。
韓青櫻絲毫不懼,正色道:“釋大人,您是不是害怕了?”
釋凌天哼了一聲,並不答話。
韓青櫻又說道:“之前那個寧王和桂王,你說他們爵位太高,咱們無權調查。現在這個國舅爺又無官職,為什麼就動不得了?”
釋凌天沉默了一下,試著解釋道:“青櫻。你還太小,官場上的事情你不懂。你若想將這個案子查下去,有些人你便不能動。不動還能查,一旦動了,別說我們根本動不了他,就連之前查到的那些阿貓阿狗,都也無法讓他們伏法了。”
“這是為何?”韓青櫻有些不解。
釋凌天侃侃而談道:“那是因為那些大人物惹上了這些事兒,他們若想脫罪,便只能直接推翻整個案子。要不然他們無罪,那些小嘍囉反而有罪,豈不是證明我朝司法不嚴?
所以說,你要懂得取捨。想要將案子進行下去,只能有選擇的辦案。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韓青櫻點了點頭。
釋凌天微微舒了口氣。
“我明白,釋大人您果然是怕了。”韓青櫻接著說道。
釋凌天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韓青櫻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這些深奧難懂的道理,我只知道那些女孩們死得真的很慘。這些天查案以來,我已見到了太多屍體,她們中最小的,才只有九歲。有些屍體的樣子已經成為了我這一生再也揮之不去的陰影。釋大人,我...我雖然只有十六歲,但是我看著這些屍體,感覺自己已經老了十幾年一般....”
她說到這裡,聲音有些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微一拱手道:“卑職告辭。”
說完,她直接扭頭便要離開。
釋凌天臉色鐵青,輕聲喝道:“站住!”
韓青櫻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釋凌天表情陰沉,怒道:“我什麼時候說不辦了?”
韓青櫻扭過頭來,原本憤怒的情緒稍微緩和了點。
釋凌天嘆口氣道:“只是,這件事情不能太過莽撞。我向你保證,該辦的,一個都逃不了。”
“大人當真?”韓青櫻眼神一亮,心中燃起了新的希望。這些天以來,她對這位大人還是十分信任的。
釋凌天微微點了點頭,他此時不想跟這位得力的手下鬧彆扭,於是緩了下口氣道:“當然!說起來,你這幾天辛苦了,本官本來想過段時間再把辦案的獎勵給你,還是今天先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