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入目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臉色白得仿若一張紙,連唇上也毫無血色,凡是露在外頭的面板,均分佈著大片大片淺色的綠斑,全身腫脹不堪,特別是肚子處高高鼓起,竟仿若一個有孕了五六個月的女子!
更恐怖的是,他一雙眼睛依然睜得大大的,雖然已經渾濁不堪,卻依然讓人感覺到了他生前那刻骨的恐懼,看得一干人等都心裡發毛。
張侍郎臉色一沉,“確定是他?”
丁香哆嗦了一下,直覺不好,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點頭,“是……”
“他當天可是跟你家郎君發生了爭執?”
丁香臉色一變,這回她半天說不出話來,張侍郎心裡卻是已有了定論,沉聲道:“我明白了。”
丁香一驚,連忙道:“官人!我們家郎君不可能殺人的!官人,求您一定要還我們家郎君一個清白啊!”
張侍郎被她吵得不行,一揮手道:“我自有分寸,若你家郎君是清白的,我定會查明真相,來人,先送這位娘子出去!”
話音剛落,張侍郎就訝異地瞪大了眼睛,只見一直沒說話的莫小蝶不知何時已是走到了那馮編撰的屍體旁,手裡包著一塊乾淨的手帕,竟大喇喇地翻看起了屍體來,他連忙走前一步,“魏娘子,你這是……”
莫小蝶這時候已經看到了那傳說中被殭屍咬到的傷口,眸中頓時劃過一絲厲色,“這傷口不對!”
馮編纂脖子上那兩個牙洞又粗又大,此時已是呈青黑色,這哪是正常人的牙齒可以造成的傷口!
張侍郎對莫小蝶這不經他同意的行為有些氣,但聽到她這話還是下意識道:“是,這與其說是殭屍咬的傷口,不如說是被狗一類的動物咬的,我看過狗咬的傷口,與馮編撰身上的相差無二。
魏娘子,你快起來,這屍氣沾多了對小娘子無益。”
這魏二孃真是越來越讓他驚訝了,便是膽子再大,像這般毫無異色地翻看屍體的也沒有幾人啊!
想當初他初入刑部,第一次接觸到的是一具在水中泡了三四天的屍體,那時候還是夏天,那屍體簡直不堪入目,又腫又黑,全身上下的肉沒有一塊是好的,甚至已經開始融化,完全看不出那屍體原來的模樣,周身散發的氣味更是比如今這屋裡的濃厚好幾倍,他當下就吐了,足足半年吃不下肉!
張侍郎不禁皺了皺眉,魏二孃這模樣,與其說是膽子大,倒不如說是對這種情形司空見慣了!
她一個在閨閣長大的小娘子,怎麼可能?
莫小蝶卻仿若未聞,只專注地觀察著那咬痕,忽地,她像發現了什麼,往那具屍體處更湊近了一些。
林少安嘴巴都要合不上了,“子……子宜啊……”
“張侍郎,仵作可有說,”莫小蝶猛地抬起頭,那雙眼彷彿能看透人心般,精緻的臉上煥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神采,便仿若那看起來柔軟的梅花,實則有著抵禦寒冷的堅韌,“這馮編纂的致死原因很可能不是這咬痕?”
張侍郎微微張大嘴,“你……你如何得知?!”
莫小蝶雖不是專業的法醫,但先前查案時和法醫組合作密切,多多少少也有了些法醫常識,這些天她閒著沒事看這個世界刑偵破案類的書籍,發現如今仵作的手段最多是根據屍體腐化的程度,推斷出他大致的死亡時間,以及根據他的屍體情況,推算出他的死亡原因。
當然,好的仵作往往有多年的驗屍經驗,這些經驗超越了時代的侷限性,很多時候他們可能不知道原理,但根據這寶貴的驗屍經驗,也能說出屍體上的一些異常來,例如這具屍體的情況。
張侍郎平復了一下心情,再也不敢小瞧這個女子,也蹲在她旁邊一臉肅然道:“為著公正,大理寺和咱們刑部各出了一個仵作驗屍,然而棘手的是,我們兩邊的仵作給出的推斷不一致。
大理寺的仵作說馮編撰的致死原因是脖子上的咬痕,我們的仵作卻說,若是失血過多而死,死者的眼睛一般不會這樣睜著,死者的眼睛沒閉上,他只在兩種情況下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