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回來的路上,她是親耳聽見那個叫阿喬的說。
——也就你脾氣好,換成是我,是絕對忍不住的。一點墨汁滴在她衣裳上,都要和你計較,洗了不就成了?什麼人啊,合著就她沈嫿高貴?我看她是故意和你過不去。
一件衣裳?
這件衣裳能買下整個周家。
她只是指著周芝芝罵念著不惹事。沒動手,沒讓她賠錢,已是難得可貴的開恩了。
偏沒人識好歹。
——阿喬,你別怪她,她就這個脾氣,日後你我見了繞路走避著就是。只是為我打抱不平,連累你也被罵了。
真是姐妹情深。
沈嫿不氣才怪。
前腳說她壞話,後腳也好意思求她。
沈嫿見倚翠欲言又止,當下歪了歪頭,巴掌大的小臉,明亮的眼眸溼漉漉的。
“放到往常,其實我也不載。”
馬車更不會停下來。
“可她們自個兒撞上來,我就是要在街上給她們沒臉。什麼姥姥摔了腿,不知情的還以為是我害的。”
又不是她姥姥,與她何干?
“隨他人怎麼說去。”
“左右,都是一群看戲的,那麼一群人,方才光指點我一人,也沒見他們說送人回去,可見並非打抱不平,算起來還遠不如我。”
“不喜歡我的,我何必去費盡心思委屈求全讓他們喜歡?喜歡我的,不用我解釋,就會站在我身後。”
倚翠一怔,久久無言。
最後只是揉了揉女娘的腦袋,輕輕一嘆。
————
崔韞是在次日出發的。
倪康年紀不必崔韞大幾歲,可登門去求藥的人不在少數。
他的行蹤難辨,可每到一處,聞訊的人就會蜂擁而至。
崔韞到時,前頭烏泱泱擠著人。
“打聽過了,倪大夫每日只問診三人。”
“抓鬮?”
即清:“……看眼緣。”
“那些沒被選上的,只能改日再來,家裡離得遠的,就帶了被褥包袱過來,隨意臥地而眠。”
崔韞嗤笑一聲:“慣出來的毛病。”
這幾日,倪康沒一日能安寢。
他來此只為雲遊,躲個清靜。
幾日前途中順手救了人,那人正是被城中的大夫告知藥石無醫,回去置辦後事的。
後,來了不少病人,他全都開了藥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