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死。
“當然當然,我是胡老師,唐老師,尤其山老師你們的粉絲,一定是的。”
“行,”山老師也帶著笑,胡洋也好,唐詩意也好,都是青年舞蹈演員當中,相當出挑的了,在舞蹈愛好者群體也是大明星,有粉絲也不奇怪:“我是看的比較少,不過確實每一次來,你的這個進步都太嚇人了。我也沒從來沒見過這種進步幅度的,你要是打小就練舞,估計都要成一代宗師了。”
“您太誇張了。”
我打小練舞,也得等到天降錦鯉才行。
“沒有。”山老師搖搖頭:“今天是最後一節課了?該學的也都學的差不多了,剩下就是你得聯絡你自己的編舞作品了。是請了金煋給你編的?”
“是。”
山老師點頭:“現代舞這一塊,她也是權威,你能請到也不容易。那今天就在整體走一走,我看看,還有什麼地方給你可以提一提的。”
“好,那我先熱身。”
要說練舞房就是詭異的很,大家全劈著叉說話——傳說舞蹈學生還有劈著腿睡覺的,把自己的腿當抱枕,那也挺可怕的。一般人估計得以為自己是不是抱著誰的殘肢,嚇都要嚇死。
山老師說的梳理一遍,也並不是跟歌舞劇院年度技術考核那樣,各種高難度技術都刷一遍,然後評分那種。更多的是展示舞蹈語言,舞蹈語言這個東西,跟文章一樣,有詞兒——就是單個的舞蹈動作,有句——就是若干個舞蹈動作組成一種涵義表達,有段——就是若干個句組成一個大致完整的劇情表達,有篇——這當然就是整支舞蹈了。
季銘今天主要是看句和段。
“見到愛人,你想要去到她面前。”
這個舞蹈段落其實是兩個點,一個是發現,一個是行走——發現的時候,有那種含羞帶怯的方式,也有驟然轉頭,還可以平靜裡見深情,可以想見而不想見,欲語還休,方式很多,情形也很多。行走的話,其實就是移動,方式就更多了。沒有一個一定之規,因為也沒有前情後果,就看舞者自己是什麼構建劇情的了。
這對季銘當然沒有壓力。
他想了想,設定了一個“樹和鳥”的情境,他自己跳一棵樹,原地的,從萌芽中復甦,聽到鳥的啁啾,身體於是律動地更為活潑和靈動,手部動作是重點,隨著腦袋移動著去追尋聲音,手上也是不斷地想要去迎接鳥的降落。腳步就在原地打轉,透過提起、放下,膝部彎曲等一系列動作,表達樹那種希望拔地而起,與鳥兒同飛卻不可得的悲情。
聊聊兩三分鐘的舞蹈,一段邏輯鮮明,表情達意非常清晰的舞蹈,就躍然於眼前。
“厲害吧?”曉城坐胡洋身邊,他倆關係不錯:“頭回來的時候,根本不一樣。”
“多不一樣?他跳舞那個影片,已經不錯了。”
“是不錯了,但明顯是學了個神似,而且基礎能力比較強,所以觀賞性很好。但實際上對舞蹈語言的掌握和理解,肯定是不夠的。第一次來上課的時候,直接能感受到,腦子裡沒有體系,給他一個東西,他跳出來的不成邏輯,不是他邏輯不好,是他不知道怎麼用舞蹈來形成邏輯。”
還挺會說的,胡洋看了曉城一眼:“最近又出去賺外快了吧?”
“……那我要是首席,我也不用出去呀。”
“那第二次?”
“第二次,”曉城眼珠子都瞪大了:“第二次來了,他就跟按了快進鍵一樣,教一個會一個,我當時是個什麼想象你知道麼?就好像他腦袋已經沒有了,從脖子上開了個洞,直接往裡頭倒東西,下面的胃也是看不見底,倒多少消化多少。原來唐姐準備的內容,三節課就學完了,後來趕緊又跟山老師準備了課程。反正今天他來之前,唐姐說,稍微再搞個一兩臺舞劇歷練一下,季銘的水準能爆到什麼程度,就沒邊兒了。”
胡洋默默點頭。
其實從這一連串的考核裡頭,他完全看得出來。舞蹈這東西,通沒通,尤其是獨舞的時候,看的非常清楚。每一個動作你出來是不是有意義的,是不是有意識的,還是說你拿來填空間的,“覺得”“好像”“應該”有那麼一個動作,那就是沒通——包括他自己,也包括唐詩意,今天跳老師們編的舞,或許技巧上已經到了極高程度,但通這個標準上,比很多資深舞者,還是差得多。
這是個閱歷和天賦的問題,他們也是有天賦的,但閱歷依然不足,而季銘的天賦絲毫不弱,閱歷卻似乎更為超越年齡。
樹和鳥的愛情。
失了伴侶的神祗。
夢中升入仙境的凡人。
勞動的人面對收穫。
戰爭勝利之後的慶祝。
……
應該說這些題目,都還帶著豐富的中國舞色彩,神仙,愛情、仙境……都是古典舞劇的傳統題材。勞動、戰爭,則是現代中國舞劇的重要題材。很正常,畢竟他們就是做這一行的。
季銘跳的汗透衣服,頭髮絲兒都溼淋淋的,在流汗的髮根上綴著小小的一滴滴汗珠,臉上帶著大出汗過後的乾淨。
大家夥兒圍著圈兒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