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銘跟他對了一眼:“文繡本身是一個奇女子了,刀妃嘛,但是她那種厲害,其實我覺得並不是特有成算的那種厲害,就是我考慮透了,然後我就心裡有底了,我就什麼也不怕,就藍姐這麼理解啊。呃,但實際上這個人物,應該是屬於骨子裡有一種,說的嚴肅一點,叫有革命性,她並不是深思熟慮,然後被結果驅動去做這件事情,而是她骨子裡有反叛精神,面對溥儀,面對所有人,她那點精神就跟燈塔似的,支撐著她堅持。
這兩種厲害,是不一樣的,很不一樣,這麼說一下,就藍姐可以參考參考,您怎麼理解她,是不是有點兒價值。”
藍盈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我也覺得這一點是,”宋怡插了一嘴:“我理解婉容的時候,也有類似的情況,本身她是不是多番權衡之後,選了一條對自己有利的路?可能也不是,只是她的教育,她的人生經驗,就缺乏文繡的那一點革命性,就像季銘說的,她已經是皇權的一部分,她沒法去背叛自己,去革自己的命,只有漸漸沉淪。”
革命性這個詞,在人藝很常見的。
大家都熟悉。
任院點點頭,也沒有一錘定音,還是交給演員自己去想,想透了就行。
這種交流,在整個《末代皇帝》的小排練裡,數不勝數,先討論情節和戲詞,再討論人物碰撞,然後直接演了那麼三五句的對手戲,再來互相說自己跟對手戲演員的感受、理解,之後就想,就往骨子裡,往骨髓裡,往潛意識裡去逼迫,去挖——跟資源枯竭礦區的礦工似的,費老大勁兒,才會有一點點收穫。
把這些小收穫都攢起來,最後交工,拿到錢,大白牙一齜,溝壑叢生的臉一笑,嘿,角色這條命,就活下去了。
……
排練《末代皇帝》的間隙,季銘抽了兩個半天去給《遇仙降》配音,他配的這個版本已經是130多分鐘了——文導砍瓜切菜,去掉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裡都在滴血。
“這就是送展版的樣子了?”
“還沒有,”文晏搖搖頭:“你配完之後,然後插曲進去之後,我整個再看一下,還要再剪,我希望送展版也不要超過100分鐘。”
季銘點點頭。
配音這事兒比較簡單,季銘這種臺詞大魔王,效果只會比現場還好,因為沒有各種雜音和打擾,很多聲音裡可以表現出來的東西,就更加清晰。
文晏都有讓他全配一遍的衝動了,但還是忍住了。
現場始終還是有現場的好。
戲跟詞,那是渾然一體的,哪怕詞有一點瑕疵,也都成了戲的一部分,真實、自然,舒適。
“下回見到,就是送去戛納的版本了?到時候我也充一把戛納影展評委會委員的大,看看這部好戲是多麼的好。”季銘配完之後,也就看了一遍下來,確實明顯比第一版要來的詳略有致,長鏡頭的使用也渾然天成,沒有逼仄的緊張感了。
“戛納啊,”文導捏了捏脖子:“希望能在戛納有收穫吧。”
“許願成功!”
&nm……季銘有點糾結,有收穫是什麼意思?
有獎?
有關注?
有海外發行商感興趣?
只有到時候再看了。
戛納影展的報名是在三月底之前截止的,《遇仙降》其實已經送了版本過去,就是那個180分鐘的,但這裡頭有個小聰明可以用,就如果實在是來不及,就先交一個DVD,然後在選片評審開始之前,比如4月中,拿新版本去置換掉——戛納的選片委員會當然對於文晏這種,入圍過威尼斯主競賽的導演,會有一些待遇。
拜託稍後一點選這部片子,等我的新版本送到之後,你們再看。這也是為什麼戛納其實有先後兩批名單,重審或者二次評選,那都是小頭兒,主要就是為了給某些有分量的導演更多時間。
比如文晏這就有了那麼一個月左右的寬裕,而有些特別大的導演,甚至可以直到宣佈前才交電影——直入主競賽。
新導演、不知名導演,當然是別想的。
“會有的。”季銘點點頭,不管是啥,總歸會有的,最好就是影帝。
可惜,死鬼錦鯉,對季銘自己的許願一點也沒反應——他真是太難了,太難了啊,否則他吃著火鍋唱著歌,不就把影帝給拿了。
唉。
“覺得希望不大?”文晏看他嘆氣。
“沒有沒有,我對您很有信心。”
您要是對我也有信心的一點,就更好了……嘖。
丹尼爾秦說
謝謝gaga825又一個萬賞,新掌門出現了,鼓掌鼓掌。謝謝aker、書友0207打賞,麼麼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