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雖然挺嚴肅的,但對這種演技式的逗貧並不反感。
大約如果一個計算機專業的學生,把老師的電腦給黑了,拿假條換了老師的桌面,老師大概還是會覺得安慰的吧——會麼?也有可能背一個處分。
這節課,陳老師講的是一部音樂劇。
還挺少見的。
中戲是有自己的音樂劇專業,話劇表演專業當然也有去涉及的,不過在表演課上會拿一部音樂劇過來講,這個學期過去了大半,還是第一回。
《天橋》。
京城歌舞劇院原創的一部音樂劇,田明鑫執導的,講的是清末的一個班頭林鵬飛,借鑑新潮的舞臺表演,革新了天橋傳統的表演方式,想要一炮而紅,甚至送戲進宮,結果戲不能演,班子也被停了,大受打擊之下,就去樓裡裡找妹子消遣,然後就出了大問題,抽大煙玩女人,最終把家業喪了個乾淨。
跟他一起努力革新的老婆,在他去窯子耍的時候,也被另一個青年才俊給瞅上了,還有班子裡的演員……在20世紀初的時代洪流裡,這些人相互糾葛,演繹人生。
是討論度很大的一部中國本土音樂劇。
相對於話劇,話劇很早就有一大批名家名作出現,比如《雷雨》,建國前就開始排了。但是中國音樂劇的發展是很慢的,商業化,以及被市場接受,甚至都是到最近兩年才開始轉好。
所以水準就比國外差的更多——《天橋》誕生之初,就打著向《歌劇魅影》《貓》致敬的講法。
當然,後來就沒人這麼說了。
當著田明鑫他們面說,那就是打臉,不當著面,為啥要昧著良心呢?
“這部戲,口碑上都稱不上兩極分化了,觀眾普遍比較失望啊……”陳老師在那裡介紹。
譚子陽在下面嘀嘀咕咕:
“能不失望麼?衝著田明鑫的大名,衝著天橋的百年積澱去的,結果出來這麼個東西……嘖。”
季銘搖搖頭。
這部音樂劇他沒有看過,不過當然也瞭解過,就像陳老師在臺上說的,眼高手低——今天中國音樂劇連人家基本水準還沒趕上呢,就敢喊著要去追《歌劇魅影》,那不是看玩笑麼?
“為什麼要給大家講這個戲,是因為季銘剛回來那個工作,就是一個音樂劇形式的工作。當時他請假的時候,我問他,我說話劇影視表演跟音樂劇表演,之間有什麼區別,他有什麼感想?他說自己也在想,甚至還去問了張成,音樂劇專業四年級的那位,最後的出來的結論,就是——”陳老師把手擺成如來佛五指山那樣:“就是這麼一隻手,聲樂、臺詞、形體、表演,然後大拇指,劇情理解,這麼五點,不同的劇類,可能就是其中某一點要求的比較少。
那麼音樂劇,我發現它對這五點的要求,似乎是最全面的,聲樂、形體、表演、劇情,這些都好理解,哪怕是臺詞,看似好像有些音樂劇它沒有唸白,可是在你唱的時候,絕對不單純是一個聲樂表演,還是有很多臺詞表演放在裡面的,因為你去聽一個維也納金色大廳的歌唱表演,跟你去西區或者百老匯看一個音樂劇的演唱,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那就是臺詞的區別。
所以我覺得,不妨給大家介紹一下音樂劇這種形式,便於大家對咱們這一行,這五種專業素質,進行一個比較全面的理解。”
這節課不在排練教室,肯定是沒有太多實踐教學內容,大家都挺放鬆。
季銘真的很困,不過他也不會睡覺,就眯著眼,拿手撐著下巴,儘量減少自己的消耗——冬眠呢。
陳老師先給發了一小段的《天橋》現場,是男主角阿雲噶的表演片段。
唱的挺好,詞也很美,樂器等等都很華麗——當然就像很多評價說的那樣,也就僅此而已了。
不夠動人。
季銘眼前霧靄朦朧的,倒是顯得耳朵更靈敏了,他是試煉過《西貢小姐》的,也看過好些經典音樂劇,音樂劇的音樂是靈魂啊,靈魂如果都不夠動人,那基本上就死一半了。
《天橋》的靈魂,大概就是三百來斤吧,人是動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