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依不饒,就像是宣洩著某種情緒,拿著菜刀,追著他們一群成年人,在全村到處跑,也許是理虧,也許是膽小,他們竟然完全沒有反抗,被我堵到死角,根子叔喘著粗氣說道:“娃兒啊,叔知道錯了,叔一時衝動,就放過叔一回吧。”
我只是冷笑。
村裡的人陸續回來了,看到了這樣的一幕,我把事情說了一遍,尤其是村裡的女人,四川的女人本就性子烈,一個個提著剛買回來的新鮮大蔥,指著這幫大老爺們就開始罵,唾沫星子濺了他們滿臉,我媽罵的最狠,臉上洋溢著自豪的光。
我爸也是摸著我的腦袋,一臉驕傲:“看,這是我兒子,像我!”
根子叔的村長身份被去掉了,被人戳著脊樑骨,他的婆娘氣得發抖,鬧著要跟他離婚,至於大龍二龍,可能更慘一點,家裡的老母親一氣之下把他們逐出家門,說是餓死都不讓回來,想想吧,在這土生土長的村子裡,老一輩人都是要臉啊,用二龍母親的話來說,謹慎了一輩子,結果快要入土的時候被兩個不孝子把臉都丟盡了!
人們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意思是想要讓家鄉人知道自己的風光,這是人的本性,誰也不願意在家裡丟人,根子叔他們是全部都毀了,全部的村民都瞧不起他們了,得到了應有的下場。
大家都說,我是小英雄,大功臣。
聽著這樣的話,我沒有感覺到喜悅,只是酸楚,心底最深處的一個結在解開的同時,又有些空虛,我流下淚來,甩下眾人跑到月月姐的房間裡,她已經不在了,不知道去了那裡,在廚房的案板上,放著幾塊梅花糕,應該是過期了,我看著有些發黴,但仍然拿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塞進嘴裡,明明發臭的東西,吃著卻滿嘴香甜。
晚上的時候,我見到了月月姐,她就像是沒有發生這回事,仍然一個人打水,一個人發呆,見到了在牆頭上觀望的我,展顏一笑,那笑容,畢生難忘。
再一次,我又夢到了那盞燈,只是那個人,似乎連說話的心思都沒了,可能是覺得這個徐銘已經死了吧,然而這次,我卻想要試一試。
黑暗中,我朝著那盞燈走了過去。
十步的時候,我看到了月月姐,她穿著大紅的衣裳,衝著我笑著:“謝謝,你瞭解了我的心結。”
在月月姐說完這句話的瞬間,腦子裡突然湧入了一些不屬於我的記憶,我撓了撓腦袋,有些混亂。
又走了十步,我看到了一隻風箏,是我從小屁孩那裡搶過來的,我撿起來,仔細的摩挲著,感受著風箏上的紋路,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又甦醒了一部分。
“我是徐銘!”
忽然之間,我說了一句,在我此言剛出的是,這黑暗的空間都開始破碎了,就像是一塊鏡子,正在不斷的碎裂,那盞與我若即若離的燈,倏忽間到了眼前,我距離它,只有十步的距離,
想想這段時日,幾乎每一天李長生都在呼喚我,他從來都沒有放棄,給我留了希望,我的心中就是隱隱的感動,我終於靠近了這盞燈,一步跨進他所指引的光明中,
就在我剛剛離開的瞬間,北陰溝十八年來蓄積的陰煞,全部都如同冰雪消融一般,迅速的減少,而那些被改變了軌跡的村民,眼裡露出了茫然,他們似乎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在村委會的老槐樹底下,突兀的出現了一個紅衣小女孩,是小水晶,她一步一步的走著,看著村子裡消失的村民,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嚴峻,她一直走村口,看著山前屹立的鎮魔碑,有些厭惡的搖了搖頭,
但同時,她又微微凝滯,眼裡也浮現了一絲迷茫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她爬上了村口的老槐樹,坐在樹枝上,踢掉了鞋子,小腳丫一晃一晃的,目光卻是始終盯著那條進村的道路。
你,會回來嗎?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