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兒跟著明月亦步亦趨的往客棧方向走,小手輕柔的撫著明月的手,狐疑而膽怯的問道:“姐姐,真是魏大哥弄傷、弄疼的?”
明月塌下了肩膀,蹲下身子,眼睛堅定的看著小明松,無辜道:“姐姐以前對你撒過謊嗎?”
明松凝眉苦想道:“有時候會......”剛吐出四個字,突然想起剛剛明月答應的“練武”之事,小明松慌亂的捂住了嘴巴,猛勁兒的點頭道:“從來沒有,姐姐說話一向一言九鼎,死馬難追!你說是魏大哥弄的,就是魏大哥弄的,魏大哥就是個大壞蛋!!!”
明月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眉頭一皺道:“是駟馬難追,不是死馬難追!還有,我叫魏知行做‘義父’,你為何叫他做‘大哥’?”
明松眨著有神的眼睛,半天也沒想出來為何改了稱呼,貌似好像是魏知行讓他這樣叫的。
明月不再難為松兒,似自言自語道:“叫‘一夫’還是叫‘義父’,亦或是‘大哥’又有什麼關係?左右以後也不會是相干的人了......”
明松聽得雲裡霧裡,低聲道:“可是,不相干他為什麼要救我出來,還打傷了那麼多的人?”
“什麼?”明月抓住了明松的話尾巴,不由得追問道,說起明松被救的過程,明月根本是一問三不知,本來不想問起,但既然明松提起了,也不再緊張害怕,她便藉著話頭追問起來。
明松堅強的沒有哭泣,只是努力的回憶著這兩天的輾轉返側,娓娓道來,偶爾遇到緊張危險之處,身子才微微發抖,卻又強忍著不表現出來,讓明月更加的心疼。
那日黃昏,小明松在鴛鴦家與鴛鴦的弟弟玩累之後,便一個人往家中走,半路遇到了大堂哥殷明朝和大伯孃宋氏,宋氏看著明松,一幅對三房不屑諷刺的模樣,明松想起姐姐平日裡的吩咐,便繞得二人遠遠的,正在前面走著,突然被人一把扯了回來,隨即看見了宋氏充滿怨恨的臉,脖頸後隨即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明松再醒來之後,就捆在了一輛牛車上,又輾轉一輛馬車之後,最後被關到了一個分外冰冷的地方,沒有窗戶、沒有陽光、沒有水源、更沒有食物,與他一起被關的,有十幾個娃子,更奇怪的是,清一色男娃子,一個女娃子也沒有。
那領頭之人臉上罩著黑色的面具,聽聲音像是二十幾歲模樣,手裡總是靈活的耍著一把刀,嚇得明松和十幾個男娃子眼睛連看都不敢看那人,生怕那人心情不好,將刀拋飛過來。
比明松先到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拍著餓得扁扁的肚子,安慰新來的松兒說,在他被帶進來之前,有九個少年被放了出去,那面具男人待那些少年甚為不錯,出去之前,給那些少年每人發了滑溜溜的綢緞衣裳,發了油光光的“一兜肉”包子,發了香噴噴的酒,發了金燦燦的金牌子,嘖嘖,風光得緊。
少年無比的豔羨,雖然這裡暫時不給吃、不給喝,但只要捱過了幾日,便可以一朝富貴,一飛沖天。
事情在第二天一早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那少年和一起先來的三個少年,在被餓了兩夜一天後帶了出去,再回來之時,卻只剩下三人,三人如出一轍,渾身的血跡,滿眼的絕望,渾身的抽痛,若三具沒有靈魂的死屍一般躺在榻上。
松兒追問那少年的下落,三個少年懼是驚恐的搖著頭。
松兒睜大著眼,不敢睡,不敢吵,被餓得前心貼後背,最後只能無力的躺在榻上,望著黑色的石制房梁發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終於輪到松兒幾個娃子被帶出石室,被重新安頓在一間嶄新的屋子,與石室相同的是,一樣的冰冷,不同的是,可以感受到些許的陽光。
十幾個男娃子被安置在此間,其中一個八歲的娃子則被帶到隔壁的一間屋子,沒過一會兒,便傳過來那娃子慘叫的聲音,松兒嚇得雙腿打顫,手腳緊張的不知放在哪裡,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前天三個少年回來時,那空洞的眼睛和渾身的鮮血。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娃子被抬了回來,因為年紀小,哇哇暴叫著喊疼,手腳亦不老實,老想抓著鮮血淋漓的身上。
那罩面具的男子並沒有束縛住娃子的手腳,對娃子的大喊大叫、亂掏亂動不管不問,只是冷著眼對所有的娃子道:“我只說一遍,亂叫的話,只會讓你的體力流逝得更快;亂動的話,只會讓你的血流得更多。要想活著,就給我挺著,熬過剩下的三天,你們就會如前一批‘狗兒們’一樣,從此平步青雲、榮華富貴。”
男娃子們驚悚的擠在牆角,生怕自己是下一個被拉出去之人。
明松年紀最小,個頭最小,力氣自然也最小,竟被眾人擠在了最前面。
面具男人指著明松道:“那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