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之事,又有誰說的清、道得明呢?
駱公公溫暖的一笑道:“去告知御膳房駱平,理賢宮需要一份大補宴,要他卯時親自送過去。”
小太監連忙答諾一聲,便匆匆而去。
駱公公怔凝了片刻,走到一處佛龕前,燃了三支香,嘴裡嘀咕著什麼,將香插進香爐,這才伸手在佛龕的下方暗格裡抽出一隻夜光瓶來,如珍似寶的撫摸了半天,卻始終沒敢開啟蓋子,嘴裡似欣喜又似悵然道:“雜家對得起駱家。萬幸保得一幅全屍,做個全乎兒鬼。”
駱公公珍而又珍的將瓷瓶納入懷中,熱淚己是潤溢位了眼眶。
.......
明月緊緊窩在床榻一隅,感覺渾身冰冷,牙齒都在打著顫,絲絲絛絛的簾子,若鬼魅的影子,讓人心裡忐忑不安。殿角,一瑩一滅的燭火是這理賢宮內唯一的慰籍與暖色。
不多時,殿門洞開,一陣香氣四溢,緊接著一陣乒乒乓乓的碗碟碰觸桌案的聲響,隨即一個低緩的聲音答道:“貴人請用補品。”
聲音如一淙山泉滲進了明月的心中,明月一怔神,隨即跌跌撞撞的從床榻上跑了下來,一溜煙似的跑到男子身前,驚喜道:“駱平,竟然是你?”
“竟然是你?!”男子亦是無比震驚,隨即被少女緊緊的抱在了懷中,如蟲子般拱著身子道:“ 這什麼鬼宮殿,不僅宮女侍衛沒有,就連個暖爐鋪蓋也沒有,凍死我了。”
駱平嘴角上揚,雙手想合圍抱住少女,突然一道閃電似在腦中炸烈,將少女推至一旁,急忙跑到殿門口。
殿門已經緊閉,怎樣推也推不開了,駱公公半陰半陽的聲音傳了進來:“平兒,叔父說過的話還算數,怎樣做全在你一念之間,明天驗身婆子會來,是生是死也在一線之間。”
駱平的臉瞬間蒼白一片,回首看向明月,明月早就將駱平推開她的不愉快忘至後腦勺,雙手並用的開始吃著餐盒裡的食物了。
理賢宮屬後三宮,離御膳房並不遠,所以吃食還很溫熱,吃得明月嘖嘖咂舌叫好。
駱平黑著臉回到桌旁,搶過明月手中的筷子道:“明月,別吃了,這些是給男子補身子用的。”
明月見搶不回筷子,乾脆用手抓起三四張軟糯的肉片,塞了滿嘴,含糊著回道:“人之將死,起碼要做個飽死鬼,男人和女人都是兩隻眼睛一張嘴,你補我補大家一起來補補。你也來一塊兒。”
明月調皮的將一塊硬生生塞進了駱平的嘴裡,詭計得逞般的笑著。
駱平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只有你,大難臨頭還會笑得開懷。”
明月打了個飽嗝,仍舊不肯放棄的盛了一盅湯,湖吃海塞道:“等死是一天,等活也是一天;開心是一天,傷心也是一天,莫不如想開些,就如同現在,吃飽了喝好了才是正當,管它是大補還是小補,甚至是砒霜、鶴頂紅。”
駱平被明月一嘴圈的油逗得撲哧一笑,用手指抹了一下明月嘴上的油星道:“那,你是想死還是想活?如果有活的機會,你會為了你一直秉承的堅持而放棄嗎?”
“屁話!不活著哪來的堅持?!總得先活著吧。你有辦法,快說說!剛剛門外那個不陰不陽的太監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明天,婆子來驗明正身是幾個意思?殺頭不是應該由劊子手驗證正身嗎?怎麼讓婆子來驗?宮裡的劊子手莫不是與宮外不同,是婆子嗎?”
駱平臉色一赦,將蓋著膳食、防止散熱的毛皮一攏,轉著披在了明月的身上道:“有我在,怎麼會讓你去死呢?別沒處置你,你先把自己撐壞了。”
明月摸了摸了自己渾似懷孕、撐得滾圓的肚子,臉色終於泛起了一絲紅色,逞能狡辯道:“都怪你做的東西太好吃了!不錯嘛,搖身一變成了御膳房的御廚,好傢伙,相當於鍍金深造,以後出宮身份倍增啊!”
“呃”,一個飽嗝衝口而出,在這寂寞而寂靜的後宮,尤其的響亮。
駱平看著忽明忽暗的燭火,終於鼓起勇氣道:“明月,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什麼?”明月不由得好奇,一向敞亮的駱平怎會如此的吞吞吐吐。
駱平深吸了口氣,終於鼓起勇氣道:“如果,有一個人,和魏知行一樣想保護你,和魏知行一樣想解救你,和魏知行一樣想照顧你一輩子,只不過他做過傷害你的事情,你,你會不會原諒他?”
明月輕叱一聲道:“和魏知行一樣?那他叫魏知行嗎?”
“嗯?”駱平不由得錯愕,隨即瞭然,在明月的心裡,怕是心心念念只有魏知行一人,其他人替代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