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知行年終回京城過節,一說之下才知道鬧了個天大的笑話,那個被誤煮了的東西,就是渾身長滿了刺的“蒼耳子”,還好刺熬得軟軟的,又是沒有什麼毒性的,否則後果當真不堪設 想。
最可怕的是何太醫那方面,收到了北方治“消渴症”的“中藥”,竟全是甜絲絲的蜜餞、甜杆等吃食,還好何太醫沒有如太子齊恆一般的“實心眼”,如果何太醫將這些甜食全部用來研治皇太后的“消渴症”,只怕又要釀成大禍了。
太子撅起了嘴,半天才不樂意道:“舅舅竟然將這件事說給你聽,看來真是拿你不當外人了。既然如此,你也不必施禮客氣了,要吃糕點就自己動手拿吧。”
明月果然不客氣,生怕齊恆小孩子心性反悔一般,一手一塊糕點,拼命往嘴裡塞,以彌補這兩日來的虧空。
吃得發噎,自己倒了水就喝,只是那水放在小茶爐上,即使吹了吹,仍舊燙得明月如小狗般的直伸舌頭。
太子好笑的看著和宮中女子迥乎不同的粗野少女,竟覺得十二分的好笑,狡黠的看了看手中的紙鳶,一臉肅然道:“吃人家的嘴短,本太子的這個紙鳶......”
明月會意的接過紙鳶笑道:“不用討價還價,左右我也無事可做,放放紙鳶,活動活動筋骨也是好的,免得我暴飲暴食,再鬧起了積食......”
明月接過紙鳶,眉頭卻是狠狠皺了起來,喃喃道:“這做紙鳶的竹子太粗太重,骨架太繁瑣,這紗布是厚油布,整個紙鳶的重量太大了 ;這紙鳶的造型又太注重模擬,受風面積太小......這哪裡是紙鳶,分明是模擬模型,卻怎麼可能飛得起來?”
那娘娘腔的太監拈起了蘭花指,怒指著明月道:“狗奴才胡說八道。這紙鳶是鍛造司專門為太子做的紙鳶,天下獨一份,別人想做鍛造司還不給做呢!”
明月最看不上這種心理扭曲、怡氣指使的太監嘴臉,輕叱一笑道:“公公左一句‘狗奴才 ’右一句‘狗奴才’,我現在正在為太子辦事,我若是明符其實的‘奴才 ’,那太子是什麼?你是在辱罵太子嗎?”
那太監登時白了臉,“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左右開弓的煽自己耳光,哭喪著臉道:“太子爺饒命,奴才 該 死,奴才 該 死!!!奴才只是見有人致疑鍛造司的手藝,這才......”
太子連眨都沒眨一下眼睛,仍舊看著明月,示意明月自己來解釋。
明月不再糾著“狗奴才”不放,而是繼續解釋道:“我大齊國的鍛造司,是鑄造錢幣和武器的,原料不是青銅就是鐵,並不是專業做紙鳶的部門,他們更大的注意力是放在了紙鳶的形象度和結實度上,根本就沒有考慮它的重量和平衡問題,所以這紙鳶做的形象雖逼真,但卻飛起來困難,就如同大白鵝和天鵝,大體形狀差不多,卻是一個能飛,一個不能飛。”
齊恆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命人將他所認知的做紙鳶用的工具盡數拿過來,示意明月就在桌案上開做。
明月果然拿出來“打發時間”的忠誠態度,似模似樣的用竹篾做骨,用輕影白紗做底,只粘了一個最簡單的菱形狀,後面扯著兩條長尾巴。
最後明月將毛筆遞給齊恆道:“我粘,你畫,算是你我二人合作的紙鳶。”
齊恆臉上綻放了可愛的笑容,接過筆,在上面簡單劃了幾筆,菱形塊兒頓時變成了魚兒模樣,有頭有尾有鰭,尤其是那一雙眼睛,竟被畫得如同歡脫得從畫中跳出來一般的鮮活。
吹乾了墨跡,明月在後執紙鳶,齊恆在前面奔跑,加上風勢又好,紙鳶竟真的飛了起來,在這寂寞的宮廷中,竟是唯一的鮮活的情景。
遠在慈寧宮的中年男子不由得駐了足,指著天上的紙鳶道:“這又是哪一宮的主子想出來的玩藝兒?想要引得朕的注意嗎?”
身後太監望了望宮廷的方向回道:“萬歲爺,應該是坤寧宮的方向。”
齊召臉上閃過一抹錯愕道:“竟是皇后?只要不涉及她和太子的地位,她不是不屑於爭寵這種把戲嗎?朕若是一年不去坤寧宮,她怕是都想不起朕還是她的夫君吧。”
高太監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齊召自我解嘲道:“不對,不應該是皇后,應該是恆兒,恆兒如此聰明,定是自己想明白原由,自己重新做了能飛起的紙鳶了。”
齊恆的紙鳶飛不起來,還真錯怪了鍛造司的工匠們,是皇帝下了 令,不讓給造的,這還緣於上一朝之時,一個皇子在宮中放紙鳶,紙鳶斷了線,那皇子追去,最後發現刮在了一株樹上,自己淘氣爬上了樹夠紙鳶,結果從樹枝上掉了下來,摔成了瘸子。
皇帝自然不能是個殘缺之人,所以那皇子因為瘸而斷送了繼承大統之機會。
齊召輕嘆了口氣,恆兒才九歲不到,竟越發的聰明瞭,只是不知,此事是好事還是壞事,會不會提前上演奪嫡之事,他可不想,自己再失去任何的孩子了。
齊召抬眼看著那空中自由飛翔的紙鳶,心馳嚮往道:“己經月餘未到這坤寧宮了,去考考恆兒的課業,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