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行趕緊閉上眼睛,腦中摒棄了想入非非的念想,重新睜開眼睛,一臉清明的看著周圍的火場,想要找到一條逃出生天的路徑來。
空氣似凝滯了一般,明月低著頭,眼睛低垂,恰好看到男子抱著明元的白晰的手臂。
手臂被泡得發白,上面的黑*頭鷹卻是越發的明顯。
和明月所見過的刺青不同,魏知行手臂上的,是無數的黑點組成的,而那黑點,不是明月所見過的碳香灰點過的小圓點兒,而似乎是,是或深或淺的牙印造成的。
這種牙印明月有幾分熟悉,是蛇的毒牙,而這條胳膊上,沒有幾百也有幾十只毒牙的痕跡,毒牙組成的“蛇”的圖案,或許只是偶然。
想及“大桌子”的孃親曾經埋怨自己的話,明月的眼睛登時就紅了,手指不由得輕觸男子*的胳膊,一觸即離,那黑點處,竟似凹下去小小的坑兒,讓人心酸不矣。
明月低下頭來,小小的臉緊緊的貼著男子的胳膊上的黑色印跡,低泣道:“這,就是你替我中了蛇毒後試毒的見證嗎?”
無數個冰冷如水的夜,他自己孤身一人,承受著試毒的折磨,而這些,本該由自己來承受的。
明月感覺自己的心已經空了,已經沒有了自己,沒有了世界,更沒有了知覺,但她卻知道,她很疼,很疼很疼,無處著落的疼,一輩子都無法癒合的疼。
魏知行想要抽回手,只是少女握得是那樣的緊,根本沒有讓他抽回去的餘地。
男子有些尷尬道:“明月,溫度越來越高,鹽水總會烤乾,還是先想辦法出去吧,總不能站在缸裡變成給你下口的蘿蔔泡菜吧!”
明月雖然抬起了眼,卻絲毫沒有被男子的“幽默”所打動,而是頗為嗔責的看了一眼男子,上下掃視,輕叱了一句道:“太髒了,下不了口。”
登時說得男子嗔目結舌,無言以對,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青一塊、緊一塊的淤青、皴一塊、裂一塊的傷口,外加胳膊上密麻麻
的黑點子,確實是髒了些,沒有泡菜裡的紅辣椒、白蘿蔔、綠葉菜來得可愛,好下口,宜下飯。
男子撇了撇嘴,雖然,自己身上全是傷,但恢復好了,也是翩翩公子一枚好不好?身強力壯、青春年少、風流倜儻......總會比紅辣椒、白蘿蔔、綠葉菜圓潤可愛、宜下飯的.......
現實卻總是在關鍵時刻回以重重的一擊,現在的魏知行便是如此。
因為火勢還是很大,空氣很熱,二人上半身的鹽水終於被烤乾了,害得面板起了一層“皴皺”,如同一層層的皺紋,讓魏知行生生老了三十多歲,變成了耄耋老人了,揮手一抹,手上一層的鹽霜.......
魏知行正懊惱自己怎麼越來越髒,明月已經扯起了他的手,跳出缸外,肅然道:“我們,唯一的路就是殺出一條血路了,你武功比我強,帶著明元走。”
“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留下。”男子堅持著,對於這個提議顯然有些怒氣。
明月亦肅著臉道:“泯王枯等了一天不放火,偏偏在你到來之前才放火,分明你才是他的終極目標,和你相比,我不過是小魚小蝦。所以,你和明元一起走,別跟著我,更別成了我的累贅!!!”
魏知行苦澀的笑了笑,臉上帶著一種固執的堅持道:“別白費力氣了,我可以騙過你,你卻未必能騙過我,你將明元交給我,這是託孤,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能說出來的計劃?是什麼?是破釜沉舟為殷家人報仇?還是為救你娘她自投羅網?還是想引開眾人讓我們逃離生天?不管是哪一個,我都不依,不放手,就永遠不放手.......”
明月氣惱的自上而下的指著自己的身體,身體猶不安份的扭了扭屁股道:“姓魏的,別太驕傲自大,你又不是我什麼人,還為你引開敵人?瘋了吧?自從你離開之後,你看看我,吃得好,住得好,個子長高了一掌,身子豐盈了一圈,財產多了數倍,提親的人從東排到西,有才華俏書生,有精明少東家,還有.......”
魏知行的身子果然僵硬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盯著明月頭上的那隻金釵。
由於二人相處的時間大部分處於昏暗時間,魏知行一直未注意到明月的首飾和衣著,原來,她一直戴著金釵鳳凰三點頭。
“鳳凰三點頭”是去年駱平送給她的,自己讓魏來一屁股坐成了金餅,如今,它又好好的出現在了明月的頭上,是駱平又向她示愛了嗎?是她知道了駱平的心意,將它又重新打造的嗎?
好生精緻,好生靚麗,好生心酸。
魏知行仍舊攥著明月的手,釋然的笑了笑,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她活著就好,活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