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嘉怡帶著一品居四大補湯,一臉喜色的直奔大司農府。
大司農府的位置完全符合魏知行的性格,雖然位於熱鬧非凡、貴胄雲集的正德大街,但卻位於最邊角,獨立門第,門可羅雀,府門上的廊簷下,甚至燕子銜泥,壘了一個鳥巢。
不知道底細的,還以為這是一座空蕩蕩的府邸。
與隔壁、隔壁的隔壁府邸的門庭若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彷彿它是誤入牡丹叢中的雛菊,倔強而漠然的開放。
走進府中,與府門的簡陋冷清相比,府內卻是自有乾坤,園林景緻鱗次櫛比,池塘湖景寧靜致遠,依自然而生,又錯落有致,尤其是佔地數十畝的竹林,鬱鬱蔥蔥,生機盎然。
若是別人家的府邸是亭臺樓閣中建著花園亭臺,而大司農府邸則是自然景緻中建著簡陋的休憩之所,空曠的架構,讓人心胸開闊,自由乾坤。
建築的簡陋,完全掩蓋不了府邸的低調與奢華,入府最先映入眼簾的綠*頭鷹鵰花石壁,是丈長的翡翠原石,毫無瑕疵;地上四通八達的五彩石甬路,那五彩的石頭,竟是各種玉石原石……
總之, 整個府邸,在行家看來,奢華的無以倫比,在外行看來,卻又簡陋的令人髮指。
此時的魏知行就處於一片竹林之中,清風徐來,竹影橫斜,竹香瀰漫,好一處修心養性之所。
竹林間,桌案前,魏知行正目光如炬的盯著白色的宣紙,沉吟不語,過了好一會,才拿起紫金狼毫,揮墨潑墨,長長的發在風中輕舞飛揚,臉色恬淡無波,讓人有種誤入竹林深處,得遇天界阡陌上仙的錯覺。
如此翩翩佳公子,身側卻有一個張牙舞爪,心急如焚的洪豐,生生破壞了畫面的美感。
洪豐頗為不滿的搖晃著手裡的箭矢、短刃等物事道:“魏知行,這勁弩、短刃、鐵蒺藜是鍛造司上百名匠人,不分日夜,按你要求鍛造而成,硬度,射程,攻擊性都提高了一些,你還有何不滿意的?江暮說的未必是真的,也許是在騙你銀子。”
魏知行終於放下狼毫筆,指著圖上的物事道:“這是他口述的行軍鏟,既能摺疊,又能集砍、鏟、挖、鉅為一體,行軍打仗最是實用方便,端是這份奇思妙想,就不是尋常之輩所能參透的。”
洪豐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著魏知行,看了半天也沒從魏知行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不是他懷疑魏知行的眼光,而是這江暮,半月前還是一個欺世盜名的“才子文人”模樣,突然一忽然間變成了下水可撈魚、張嘴造武器的匠人模樣,一開口就是十萬兩銀子現銀,如此獅子大開口,怎不讓洪豐心生警覺?
見二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模樣,洪豐更是氣的七竅生煙,認為魏知行定是與殷明月一起呆的時間久了,腦子不靈光了,所以一同被江暮所騙。
“你是不是腦子笨成了榆木疙瘩?真給他十萬兩銀子?愚笨女子上當也就罷了,你堂堂一個三品大司農,說出去會讓整個大齊國笑話一輩子的,就說這鐵鍬,行軍再方便,能抵上北俘虜十萬戰馬嗎?能抵上泯王的三十萬兵將嗎?”
魏知行向洪豐翻了一記白眼,神情篤定而淡然道:“針兒雖小,作用極大,不試試,怎麼知道作用大小?這勁弩和短刃不是改良了許多?”
說及此,洪豐更加氣憤,撅著嘴嗔責道:“江暮只出點子,還是半成熟半不成熟的,改良勁弩的速度,力度,大部分是老工匠摸索的,他就是騙財……”
見洪豐仍舊一臉怏怏不樂的神情,魏知行開解道:“一個點子,可能有的工匠一輩子都想不出來。這行軍鏟,鐵蒺藜,看似不入眼,很可能會幫助挖通了敵軍的營帳,絆倒了十萬戰馬。若是如他所說,裝備出一隻鐵浮屠,能刀槍不入,定能天下無敵,別說是泯王,就是北虜,也要乖乖俯首稱臣。”
鐵浮屠,如同其名,就是用鐵器裝備出一隻上好的騎兵,從戰士的鎧甲,一直裝備到馬的牙齒,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相當於現在的獵豹特種兵,其防禦性和攻擊性堪稱獨一無二。
洪豐不由得冷靜下來,自己不是愚笨的,只是被江暮屌二郎當的樣子氣著了,不想承認他而已。
魏知行拍了拍老友的肩頭,調侃道:“況且,這江暮得了銀子做什麼?還不是繼續殺太湖裡的魚和打撈太湖底的鐵,最終受益的,還是我這個管鹽和鐵的大司農,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男子清風徐來的面容,突然閃了一絲狡黠,讓洪豐不得不承認,狡猾的江暮,擅長騙女子錢財的江暮,這次怕是真的被魏知行算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