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將房門關閉,嚮明月走來,明月跪在榻前一幅謹慎警醒的模樣,將雙手橫在胸前,手指曲起,只是手掌又紅又腫,頓時失了氣勢,少女渾然不覺,牙齒一呲,如乍了毛的貓兒般,怒責道:“你別過來,本姑娘是有原則的,堅絕、拒絕出櫃!”
妙玉撫了撫腰眼兒,疼得“嘶”了一聲,這是先前她安頓明月時被她撞傷的,瘦瘦小小的一個小姑娘,發起狠來比母老虎還可怕。
妙玉眼色一眯,幸虧自己經歷得風浪多了,否則真容易被她逃出房去,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不僅得罪了駱公子,還要丟了一千兩銀子。
妙玉展顏一笑道:“小姑娘,你不是身體難耐得緊嗎?外面有現成的絕世公子,定能解了你的熱、你的渴,來啊、來啊......”那揮舞著帕子的模樣,十成十一個誘騙良家婦女的嫖客。
明月眼睛狐疑的看著妙玉,僅存的大腦存量告訴自己對方絕對不可信,但燥熱難耐的身體已經老實的走了過去。
殘餘的大腦訊號中,想著短暫的記憶。
剛剛,她抱著的男子,身上有著濃郁的麝香味道,與汗水混於一處,竟出奇的陽剛好聞;而後來抱著她的男子,身上有著淡淡的竹花香,這香氣,竟似有些熟悉,明月瞬間腦袋打起了結兒。
聞著這竹花香,明月的腦袋竟閃過一絲清明,眼睛不由得瞟向屋外,室內燭影橫斜,室外燈籠高掛,反稱出兩道欣長的身影來,明月不由得怔然,終於想起那香氣為何如此熟悉。
竹花香氣,這是魏知行用來燻作畫顏料所用的竹花香精味道,明月在幫魏知行磨硨磲粉後,進入浸水過淲環節所加的一種香料,用以掩蓋各種玉石,尤其是雌黃等難聞的顏料味道,她當時不知是何物,還特意詢問過劉氏,劉氏告訴她,這是竹花的淡然香氣。
劉氏還告訴她說,竹子是幾十年不開花的,一旦開了花,這竹子便要死去了,而且會成片成片的竹子同時死去,明月聽過之後只想到了一句話,那就是痛而不言。
如今,再聞到這竹花味道,卻是百感交集,即使二人之間山重水複,即使二人之間溝壑密佈,他,即使痛而不言,還是愛著她的,只是,自己的存在,會給他帶來若干個羈絆吧,如李放,如泯王妃,還有若干個如李放、如泯王妃之連他也惹不起的大人物。
明月的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強烈的壓制住想要推門去擁抱那男子的渴望,將手腕抬起,將手掌放在眼前,這雙手,先是被凍得千瘡百孔,隨後被魏炎抹藥治傷,剛剛消腫不久,隨即又中了春藥,撕扯衣裳裂傷,簡直慘不忍睹,這些所有的傷,加在一起,都不如男子實則關切、表面冷漠來得傷人。
明月將手腕放在嘴前,狠狠的咬了下去,頓時被咬得血肉模糊,細密的血水流了出來,笑容綻放在唇角,如水紋般慢慢放大,滲血的手掌平伸向前,似要撫摸那熟悉的暗影,燦爛著淡然如菊般的恬淡微笑,卻是笑而不語。
有一種傷痛,叫做痛而不言;而有一種回應,叫做笑而不語。
妙玉見少女先是又哭又笑,隨後自殘咬了手腕,再最後伸長手臂,撫著窗子上的男子暗影淡然的笑了,如此的銷魂,如此的怪異,妙玉突的一伸手,重重的砸在了少女的脖頸上,少女腦袋一歪,便栽倒在地上,臉上還掛著那不知是嬌是媚、亦或是傷是痛的笑了。
妙玉將手中的鎮紙扔到桌上,傲嬌的搓了搓手掌,彷彿打人的不是她一般,自言自語道:“小娘們,發起浪來厲害得緊,不僅屑想人,還屑想影子,讓你得逞,這怡香院裡還有我妙玉的地位在?!”
妙玉輕叱一聲,彎腰將少女如提兔子般提到了榻上,隨即手起爪落,三下五除二脫成了白兔子,再提著摜到了水中。
被溫熱的水一擊,被砸暈的明月被水一嗆,本能的咳了兩聲,睜開懵懂的眼,只見雲氣繚繞中,一股子濃濃的酒氣,自眼睛、鼻孔、耳朵、嘴巴直衝天靈蓋,明月剛剛清醒些的頭再次被燻得眩暈起來。
半夢半醒間,見眼前的花枝招展的妙玉一幅她為刀殂、己為魚肉的模樣,明月雙手再次奮力的撲騰起來,遙遙伸向那窗外的男子,張嘴欲呼救。
妙玉哪裡知道明月是在呼救,自以為是的以為藥效發作,少女再度屑想男人解藥了,嘆著氣,狠下心,直接將明月的頭摜進水中,害得明月直接灌了兩口含著*酒的洗澡水,只大口呼吸了兩氣,便直接醉倒在浴桶裡,小小的腦袋歪在了浴桶邊。
妙玉輕叱了一聲,嘆道:“這藥雖然不如春藥一般兇猛,但這藥效可夠長的,對著影子都能接連*,嘖嘖,著實霸道得很。”
妙玉輕輕揉搓著明月瘦小的身子,讓酒氣薰染全身,少女是這般的乖巧,在浴桶中不言不語,任由著妙玉擺佈著,與先前餓虎撲食的模樣,判若兩人。
洗著洗著,妙玉的眼睛不由得溼潤開來,眼前的少女,這花一般的年紀,花一般的容貌,花一般的跳脫,又得此好男兒的青睞,是多麼靜好的歲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