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得了銀子,悠哉悠哉的直奔綢緞莊,所有的東西盡是挑實用與舒適的來,布是細棉布,顏色桔粉、翠綠和湖藍,韓氏父子和松兒的卻是深藍色和褐色的,一顏色來了一匹,小翠學過繡花等女紅,各色的繡線和紗綢又來了半匹,讓她試著做帕子和繡花色。
到了糧米行,大米、白麵自然少不了,為了掩人耳目的雜米麵和糝米也來了不少,雜貨鋪的各色調料又是一堆,全部讓送到城門口的牛伯的牛車上去。
明月看著滿載的牛車,心情別提多舒暢了,當土豪購物的感覺,真是好,滿滿一車的東西,也僅僅花了她二十兩銀子而矣,而她預想的買雞、鴨、魚之事統統落了空,因為她是到下午集市,從村裡出來賣野禽類的獵戶早就回了家;魚類又不是受歡迎的東西;最想要炸豬油的肥肉也買不到,因為在這個古代,肥肉比瘦肉還要值銀子,年前各家為囤油更是瘋搶。
明月嘆了口氣,看來,年前上山打一次獵在所難免,一是讓大家知道她的銀財來源,免得眼紅,二是她得多炸些葷油備著,以後做菜用。
明月哼著小曲兒樂呵呵的回了家,如今離開了殷家的掌控,無疑是明月最大的心頭好事。
回到家已經是眼擦黑,家裡卻是再次是人去屋空,明月心頭一慌,怕是出了什麼事情,先是到鴛鴦家,鴛鴦一家也不在,明月的心如被上萬只蚊蟲叮咬一般,急匆匆又奔了韓林家,韓家亦是一人也沒有,似乎都人間蒸發了一般。
明月腦中靈光一現,急匆匆又到了老宅,果然如她所猜測,劉氏在老宅,如木偶般的跪在院中,口中不住的哀求著:“娘,你讓我進去吧,看一眼就走......”
與她一同跪著的,還有小叔殷才,殷才嘴唇緊抿著,一聲不吭,臉呈醬柴色,眼角含著淚,雙拳緊握,胸口一起一伏,若壓抑著巨大的怒火與痛苦,如同火山下的熔岩,隱忍著不知怎樣噴磅發洩。
明月忙攙起劉氏, 急道:“娘,出啥事了?小翠、明陽、明星和松兒呢?”
一看到明月,劉氏若有了主心骨般,眼淚不斷流的向下落,手指顫抖的指著四房的土坯房,悲悲切切道:“明月,明星、明陽和小翠都在鴛鴦家呢,你別擔心。你主意多, 快求求你奶,讓我進屋看看你小嬸子,你小嬸子下晌的時候滑倒流產了,你小叔找郎中只看了一眼就搖頭走了,只開了一付止血藥,被小嬸子一下子給打翻了,你奶說她是喪門星,不知好歹,將房門從外面反鎖了,不讓任何人去看你小嬸子,要去邪性。”
明月皺著眉看著靜默得如同痴傻的殷才,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這中間定是有什麼故事,不然以宋嬌嬌爽朗的性格,不會如此的絕望,生了死志,連藥都不想喝,那郎中的搖頭是什麼意思?表示宋嬌嬌病體的嚴重性嗎?這種情況下,跪有用嗎?
明月拿起劈柴的斧子,照著木頭門狠狠的劈了下去,只三兩下,就將門栓劈開,一閃身進了屋內,看著榻上了無生氣的宋嬌嬌,明月的眼淚直接就落了下來。
此時的宋嬌嬌,如同一隻被遺棄的狗兒般,呆滯的躺在炕上,身上未蓋被子,整個身子瘦得皮包骨一般,讓人看著心酸。因為沒有人燒炕,整間屋子沒有一絲熱氣,一絲血,慢慢的滲過衣裳,染紅了炕蓆。
殘破的藥碗掉落地上,碎成了兩半,藥氣瀰漫在整間屋子。
明月氣急敗壞的對殷才喊道:“你是個傻子嗎?還有沒有藥了?”
殷才仍是呆呆的,劉氏早就站了起來,連忙找了新碗,將殘留在藥罐裡的藥汁又倒了一碗,遞給了明月。
明月將藥碗遞到宋嬌嬌面前,宋嬌嬌呆呆的搖了搖頭,眼淚已經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慢慢哽咽著哭,漸漸聲音越大,最後響徹了整座院子,似要將心裡所有的委屈會都哭出來。
主房的門“撲通”被踹開,翟氏岔著腰,指著四房的門口破口大罵道:“喪門星,你還有啥臉哭?自從你來到殷家,殷家哪得著好了?細數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能將你休出殷家,死到殷家都不讓入墳塋地,做個孤魂野鬼。”
宋嬌嬌手攥得緊緊的,捶著自己的胸口,壓抑的喘著氣,明月甚至擔心她有一口氣接不上來,哽咽了關天,宋嬌嬌緊緊抓住明月的手道:“明月,這個家,只你對我好些,四郎他,他、只知道聽孃的話,我早就心死了,盼著生下個兒子來,活著也好有個盼頭,現在,孩子卻沒了。”宋嬌嬌的眼中絕望的眼色是那樣的一攬無餘,死志是那樣的強烈。
劉氏唉嘆了一聲,將從鴛鴦家聽到的事兒跟明月小聲複述了一遍。
宋家的騙婚、貓妖事件,再加上明朝指控,因為宋嬌嬌另嫁他人才賭博輸銀子,所有的怨責都指向了宋嬌嬌,翟氏看著宋嬌嬌越發不順眼,在過去的高壓政策下又加了碼,連到河邊打水這樣的男人活計都交給了懷有身孕的宋嬌嬌,怕是心裡早就存了不想要這個兒媳和孫子的想法,想一舉將宋嬌嬌踢出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