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殿伍艱難的點了點頭,明月自告奮勇的去找韓林、里正和蘇宏圖,請求幾人做見證並寫了改嫁同意書。
韓林從明月手裡接過三十兩銀子,如做夢般暈暈沉沉,本來如山般橫艮在他和劉氏之間的問題就這樣輕鬆的解決了?自己以後就可以和劉氏雙宿雙棲了?最重要的是,自己手裡這些年苦熬肚攢的只有十兩銀子,另外的二十兩銀子還是明月偷偷塞給他的。
發痴後的韓林,終於笑得如同傻子一般,感覺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同手同腳的跟在明月後面,趕到老宅。
蘇宏圖已經先一步趕到老宅,明月從懷裡掏出筆墨紙硯,一股腦的放在桌案上,不好意思道:“蘇童生,對不住,說好是借的,結果毛筆斷了,紙張昨日才買回來,您幫寫好改嫁同意書,您直接將筆墨紙硯拿回去吧!多餘的半摞紙,就當是賠罪了。”
蘇宏圖拿起毛筆看了看,是書齋裡最普通不過的狼毫毛筆,大小、材質和他借給明月的大同小異,紙張,比他給明月的白晰了些,似乎上面還有些金光閃閃的亮點兒,許是陽光剛好照射在上面的緣故吧。
天正冷著,蘇宏圖未加多想,就著明月磨好了墨,醮了飽滿的墨汁,在白紙上氣勢磅礴的寫起了“改嫁同意書”的“改”字,一“提”尚未提完,只見墨汁如遇海綿般吸吮了進去,一點毛邊浸入的痕跡也沒有。
蘇宏圖大驚,“唉呀“一聲叫了起來,毛筆迅速遠離紙邊,力度之大,害得毛筆上面飽滿的黑色墨點直接甩到了明月的顴骨上,大有小溪淙淙向下流的趨勢。
這一聲叫,猝不及防,嚇得柴啟手裡的棍子落了地,發出“咣噹”一聲。
明月氣得一抹臉上的黑墨,本就灰撲撲的臉變得黑焦碳一般,氣道:“蘇宏圖!一驚一乍的,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
蘇宏圖興奮的眸光閃爍,將紙張拿在手中,放在陽光下左看右看,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到了紙裡,欣喜的模樣隱也隱不住,在陽光下比那紙張還要金光閃閃。
發自肺腑、無比真摯的看著明月道:“明月,這金絲楠紙千金難尋,你竟捨得給我來用。好感動、好心痛,這紙張如此珍貴,我心跳得厲害,手抖動得厲害,實在寫不下去,我回家去取紙好不好?”
明月臉一沉,這紙是魏知行隨手從車廂底下拿出來給她的,她哪知道這麼值錢,分明和普通的紙張無甚區別。只是仔細看才有些許的金光而矣。
蘇宏圖取紙沒問題,問題是遲則生變,這翟氏和柴狼其中哪一個反悔了,劉氏都嫁不成了。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劈荊斬棘!!勇往直前!!!
明月看著自己黑乎乎的手,跑到伙房,用手瓢舀了一瓢水,連臉和手上的墨一起洗淨擦乾,轉回桌案前,從蘇宏圖手上搶過毛筆,肅然道:“蘇宏圖,你來唸,我來寫,不會的字你教我!”
老宅眾人和蘇宏圖在過去都見過明月的長相,自然不意外,柴啟卻是頭一次見到明月的真面目 ,洗去了塵埃的臉,肌膚白晰勝雪、吹彈可破,眼睛靈動狡黠、閃耀如星,嘴唇圓潤如櫻、不點而朱,頭髮如簾似幕,讓人惹不住掀簾而望,一睹風采。
小妮子稱不上傾國傾城、妖豔如花,卻也稱得上暗香浮動、惹人迷醉,與她形較,那些個鶯鶯燕燕形同蠟人泥塑,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只想著攬在懷中呢儂耳語、疼愛有嘉。
柴啟眼睛不由得移不開了。
明月哪留意這些,鄭得其事的手腕高懸,小心翼翼的寫起了《改嫁同意書》,蘇宏圖心疼的看著漸漸被墨字寫滿的同意書,心臟一抽一抽的心疼,乾脆選擇視而不見,轉過一側,看見一身陰風陣陣的柴狼,心臟一冷一冷的發毛;再轉向一側,索性面對著院門口,像面壁思過一般。
天寒冷如冰,明月呵著手,漸漸有些不聽使喚,到了最後一句之時,開口問蘇宏圖道:“蘇宏圖,這‘劉氏秀秀與殷友白頭之義、結髮之情、各歸塵土、各自安好’,這‘頭’字怎麼寫?‘發’字怎麼寫?”
蘇宏圖無耐的搖搖頭,明月天賦異稟,出口成章,偏偏字還是認不全,真是暴殄天物、天妨英才、人無完人、嗚呼哀哉......
蘇宏圖轉過身來,看著空格的兩個字,如書院裡的先生似的嗔責,點指著明月的腦殼道:“‘你難道 不長頭髮嗎?頭’與‘發’竟然不會寫?我只演示一遍,回去用樹枝寫上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