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面無表情的遞給明月巾子,明月心裡苦笑一聲,自己明明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從進門到現在,歡喜一個笑臉都欠奉,彷彿她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
明月接過巾子,回了一個禮節性的笑容,對歡喜道:“我是農家出來的,不習慣被人服侍,你非奴隸出身,也不會習慣服侍別人,所以,我們各自忙各自事,不必照管彼此。”
歡喜看了一眼明月,指了指浴盆旁一疊的衣裳,二話不說的出了屋子,將房門緊緊關閉起來。
明月將門插重新插上,用桌子又頂住了門,這才放下心來,脫了衣裳走進了浴桶,美美的洗起了澡。
一進水裡,舒服的嚶嚀一聲,四肢百骸、甚至每個毛孔都舒爽得想要唱歌,明月暗想,待自己過幾日從駱平那裡拿得第一筆一百五十兩銀子鹹菜錢,她定要訂一個大大的浴桶,讓全家,不,讓除了松兒的家人一起泡玫瑰浴,一邊談人生理想,一邊享受人生,豈不美哉?
想著想著,明月將一切不開心都拋在了腦後,完全忘了接下來的應戰。
終於洗完了,明月站在衣裳前卻又不淡定了,古代的人不是喜歡帶著各種顏色的衣裳嗎?就如同魏知行桌案上五顏六色的顏料?給自己準備純白色的,跟戴孝一樣,莫不是魏知行知道“要想俏、一身孝”的俗語?這就不難解釋他為何也穿白色的了長袍了。不過,也有可能,魏知行想到的是許氏剛剛離世,讓明月穿得素一些也未嘗可知。
不管出於什麼思想,明月則無所謂的穿了衣裳,剛開啟門,歡喜就如約好的一樣拿進來一個托盤,上面胭脂水粉俱全,不由分說將明月按在了桌案上,刷刷點點開始又描又畫,明月認命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歡喜瞎折騰了。
朦朦朧朧中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明月驚的跳起,暗黃色的銅竟中驚現一人,驚得明月眼大如牛,心跳如雷,看著看著竟拍手叫好了!這妝,化得絕!!!
對歡喜又摟又抱,將歡喜嚇了一跳,嘴角卻不無嘲諷的扯了扯。
只見銅鏡中,一人唇若櫻桃,鮮紅欲滴;眉如蒼山,屹立挺撥;臉如新月,白如霜雪;發如黑染,一絲不苟......每一處單獨拿出來,絕對是無可挑剔,組合起來,卻是如此的觸目驚心:唇若血,臉如粉,眉如刀,發如、如翟氏的狗舔式......十幾歲的小姑娘,硬生生給打扮成了某國藝妓,還是一個幾十歲上數的。
唯一可以說得過去只有這件白如仙子的紗裙了,配上纖細如柳的身姿,娉娉婷婷,飄飄渺渺,只是配上這張臉,夜半不僅嚇死人,恐怕勾魂的鬼也要退避三舍了。
明月卻興高彩烈,腳步輕快的推開旁邊的屋子,若秋天裡凜冽的風,驟然刮開了門窗,呼嘯的風,殘卷的沙,不僅吹進了魏知行的咽喉裡,更是吹進了魏知行的眼睛裡,於是,魏知行的眼睛睜不開了,氣急敗壞的揮著手道:“殷明月,你給我出去,什麼時候能見人了什麼時候進來!”
明月唇角飛揚,手舞足蹈、舉高彩烈的回了沐浴 的房間,小胸脯挺得老高,宛如斬了敵人首級的得勝將軍,抱得美人歸的風流才子,唇角幾乎裂到了耳根兒。
歡喜一臉忐忑道:“殷姑娘,歡喜從來沒用過這麼好的胭脂水粉,想著好的東西自己要可著姑娘來用,不曾想用著用著量就多了......”
明月搖了搖頭,喜色想隱也隱不住,看到魏知行被辣了眼睛,自己受這“委屈”又有何不可?
只是,接下來就要重新畫過了,按魏知行的說法,自己若是再不畫得“正常”點兒,她怕是連家都回不了了。
明月看著一臉愧色的歡喜,安慰的拍了拍歡喜的肩膀道:“不用擔心,這回我自己畫,姓魏的想罰就罰我一個人,不會責怪於你的。”
明月將臉重新洗過,不施胭脂水粉,只畫了柳葉型的眉峰,鬆散了頭髮,不再梳那些中規中矩、老氣橫秋的髮髻,而是從懷裡掏出一隻帕子輕輕束起,隨性的披於一側肩頭。
因不施粉黛,明月的額頭上那兩顆青春痘變得更加的丘陵突起,明月眼珠一轉,對歡喜道:“幫我拿把剪刀來好嗎?” 。
歡喜張嘴欲說什麼,眼色卻是一眯,再次低眉順目的從針線笸籮裡拿出一把鋒利的剪刀來,明月比劃著長短,一剪刀下去,前面頓時出現了齊流海,將額頭上的小痘痘擋得密不透風,明月手掌翻飛,將剪刀放在流海下快速飛剪,不一會兒,流海變得層次分明,不再那樣的突兀了。
對於自己這個宅女的技能,明月還是信心十足的,滿意的打了一個響指,將剪刀一扔,大步流星的直奔魏知行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