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朝陽縣城,明月忐忑不安的東張西望,一幅憂心忡忡的模樣,引得小翠終於耐不住問道:“明月,你在找啥呢?”
明月明顯臉色一暗,嘆了口氣道:“唉,不瞞你說,我在找李老伯。”說完將上次街上見到李老伯賣豆腐、自己買黃豆的事對小翠講了,著重講了李老伯年紀大了,身形佝僂、面色憔悴、瘦如麻桿、一臉困苦,就差沒直說李家隨時揭不開鍋、生活在隨時餓死的邊緣,說得小翠一顆心七上八下,臉色陰晴不定。
有道是十指連心、血濃於水,小翠雖然嗔責母親柳氏對自己被賣青樓的懦弱無能,但畢竟是她的親孃,是個有苦往肚咽的主兒,姑姑又是個刀子嘴,孃親不僅要寄人籬下,還要受苦捱餓,她怎麼不緊張。
明月見自己的陰謀得逞,從懷裡拿出一兩銀子,遞給小翠道:“小翠姐,你去看看你娘吧,親戚再近也是寄人籬下,你也買些吃食幫稱幫稱。”
小翠眼睛登時就紅潤了,明月最受不了這個,忙不迭的搶過籃子,轟蒼蠅似的將小翠給轟走了。
明月則腳步匆匆直奔怡香院,駱平卻不在此處,萬不得矣向老鴇打聽,老鴇自然還記得明月,上次以為明月與駱平關係親厚,此時方知被明月給騙了,七十兩就賣了小翠,與駱公子關係近又怎會不知駱平何許人也?何處發財?府邸在哪?
只是大錯已經鑄成,悔之晚矣,老鴇對明月眼皮都沒撩,直接吩咐龜公拿著棍子就向外趕人。
明月這個氣啊, 只好轉而去了周家,向周正仁打探駱平的住所。
開周家門的是一個斬新的面孔,小廝很是訓練有素,向老爺夫人過了話,出乎意料的被迎進了宅子正廳接見。
明月走至會客廳,除了周正仁之外,周訟、殷賢和小妾殷明雲均在,四雙眼睛頗為複雜、含意不同的看著明月,儼然是大陣仗。
周訟小眼睛輕眯,如慵懶的老貓,懶洋洋的看著明月,雖不言不語,眼睛裡流露出的卻是貓兒般的傲倪與不屑。
殷賢則是一幅諱莫高深的樣子,枯黃的臉也看不出來高興亦是不高興。
殷明雲的臉色則是憔悴了許多,一身的藥湯子味兒,好好的一個珠圓玉潤的姑娘,近兩個月不見,弄得跟病入膏肓的殷賢似的,即使憔悴,仍不忘一臉尖酸的盯著窮酸的明月,每個毛孔裡似乎都透著輕視的味道。
這個屋子裡,真正歡迎明月到來的的怕是隻有周正仁了,兩眼滿滿的光采,嘴角自然的上揚,就差沒站起來手舞足蹈了。
明月發窘的看著如此陣仗,她怎樣開口詢問周正仁另一個年輕男子的住所?
殷賢輕輕咳了一聲,對殷明雲輕聲道:“明雲,你現在主掌府中中饋,和明月又是姐妹,你來陪明月說說話吧。”語氣和風細雨,眼色裡卻是滿滿的警告。
明雲一臉傲嬌的挺了挺胸脯,向身後的丫鬟擺了擺手,丫鬟輕蔑的瞟了一眼明月,走到茶室,不一會兒倒了一盞茶來。
明月警惕的看著茶,生怕殷明雲暗自指使丫鬟對她不利,一盞熱茶潑到身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事實上,明月想多了,人家可沒有給一個上門打秋風的親戚倒熱茶的好心情,那茶是用井拔的涼水泡的,喝一口,涼透心!
雙方開始了養氣功夫,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尷尬,最後還是明雲沉不住氣,率先打破了僵局道:“殷明月,你如果像大哥一樣來打秋風,想也別想,我是周家的人,主掌周家的中饋,就不能壞了周家的規矩。”
明月不由一怔,殷明朝自小叔殷才與宋嬌嬌成親以來,一直沒有露面,老宅皆以為他是在周家長住,卻沒想到根本不在這裡,還來打過秋風,那他,在哪裡?
明月搖了搖頭道:“殷姨娘言重了,我殷明月知道自己的身份,哪能做那些大失體面的事?我只是聽得民間有一首關於做菜的十香詩,不知道最後一味調料是什麼,想著表哥見多識廣,定能認識那做詩之人,我好登門拜訪,被高人指點一二,做得新菜方子,賣給酒樓賺些胭粉錢。”
原來是做菜的粗鄙之事,殷明雲百無聊賴的揮了揮手中的帕子,一陣香氣四溢,身上的那股子濃重的藥味兒被瞬間沖淡了不少。
殷賢輕輕咳了兩聲,溫暖如玉道:“明月倒是個有心的,學了新菜方子,不僅自家有口福,還能賣得了銀子養家,三房有你,算是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