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鈴語猛然驚醒,兩手緊緊抓著身下的床單,瞪著一雙驚悚的大眼睛看著頭頂漆白的頂棚,激烈的喘息著。
所以,她才是文雅琪,她才是洛星軒,她才是洛錦時應該愛的人!
只為了坐享榮華,她的親妹妹居然策劃了這場意外,搶走了她的一切,而她的母親則選擇包庇文雅書所犯下的罪行,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洛錦時給予的物質生活。
明明不想哭,可眼淚難以自持的湧出眼眶,滾燙的漫過她的眼角,紛紛砸在枕頭上。
實在是太令人髮指了,她做錯什麼了,只不過是在懵懂的年紀選擇了一段很艱難的愛情,奮不顧身的愛上了一個了無音訊的人。
只不過是那個人從窮光蛋崛起成為巨賈,只不過那個人還念著她,回來找她了,僅此而已,居然變成了殺身之禍。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要如此艱難的活著,甚至連命都沒了……
咔噠一聲,病房門推開,蘇鈴語下意識的閉了眼睛,大腦混亂的想著,要如何面對洛錦時,突然得知自己正是文雅琪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兩名護士說話的聲音打斷了正在醞釀情緒的她,“還真是可憐。”
剛要睜看眼睛,蘇鈴語就聽到了這樣的言論,她蹙眉屏住呼吸任由護士握住她的手腕。
一陣揪緊,手腕被綁上了鬆緊,護士捧起她的手拍了拍,然後找血管,另一名護士取出一個醫用棉籤沾了些碘酒遞上去,搖著頭嘆了口氣,“病歷上寫著21歲,年紀輕輕的就要失明瞭,將來可怎麼辦啊!”
打點滴的護士再度嘆氣,為蘇鈴語的手背做了消毒,拿過針頭麻利的刺入她的血管,“是啊,孩子還那麼小,可苦了她老公了,這不就跟養個兒子還要養個殘疾的女兒一樣嗎?”
“呵呵,這男人啊,心狠著呢,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在外面搞一個,早晚得離婚。”
打好點滴,兩個護士收拾了一下藥物車上的物品,慢悠悠的朝外走去,“不過發生那麼嚴重的車禍,她這後遺症已經算是輕的了,撿回一條命不錯了!”
又是咔噠一聲,病房恢復安靜,蘇鈴語緩緩睜開眼睛,若說剛剛夢到過去那些駭人聽聞的事情令她髮指,此刻所獲得的訊息簡直顛覆了她的信念,讓她喪失了面對所有的勇氣。
蘇鈴語坐起身,茫然的看著前方,當機的大腦一點點的甦醒,幾分鐘後她扭頭朝窗外看去,雨過天晴,天空碧藍的仿似一副畫,飛機從天邊劃過,留下一道軟綿綿的痕跡。
突然間她就笑了,不知道是在自嘲,還是真的都想開了,半晌她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將手背上的針頭拔下來,扭轉身體,赤腳下了地,一步步的朝病房外走去。
累贅、累贅,腦海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著這兩個字,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
她,對於那對父子而言已經沒有價值了,未來的她再也無法捕捉這個世界的色彩,再也無法看到那兩個人的微笑,再也無法……
其實早在剛剛與洛錦時重逢的時候醫生就已經告知她了,她心裡早就做好了準備,所以才會抱著必死的決心與洛錦時糾纏不清,因為她早決定離開。
果然,計劃永遠沒有變化快,她所預想的一切就這麼被改寫了,何止是超乎預料,何止是痛徹心扉,早知這樣,她寧願永遠都不知道這個真相。
蘇鈴語機械的邁著步伐,她該何去何從?與其成為那兩個人的累贅,與其在那兩個人面前醜態百出,她寧願將最美好的這一刻作為最後的一刻。
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就算有再多愛到最後也會被消磨成埋怨和厭惡。
就連她自己都沒法接受有朝一日她連穿衣穿襪都要靠別人,連走路吃飯喝水都要受人照顧……
主治醫生辦公室,洛錦時踉蹌著衝到醫生面前,一把捏住對方打得肩膀,不可置信的瞪著對方,“你再說一遍!”
手勁兒太大,醫生皺了下眉頭,“洛先生,請你冷靜,這件事蘇小姐兩年前就知道了,應該有心理準備。”
洛錦時耳朵嗡嗡作響,緩緩鬆開醫生的胳膊,兩年前就知道了,他垂眸看著地面,半晌他回頭朝一臉茫然的兒子看去。
碰觸到他的目光,洛星軒癟了癟嘴,強忍住想哭的衝動,小心翼翼的拉住他的手,“爸爸,會嗎?媽媽的眼睛真的再也看不見了嗎?”
洛星軒抽泣著,“她再也看不見我了嗎?”
洛錦時蹲下身,與他平視,揉著他的小腦袋,“無論她是文雅琪還是蘇鈴語你是不是都同樣愛她?”
洛星軒用力點了點頭,“無論她是誰,她都是我的媽媽。”
洛錦時欣慰的將他摟緊懷裡,“我也是,所以無論她是否能夠看到,她都是我們最愛的那個人,對不對?”
洛星軒眼睛如同被點亮的星辰般閃爍,破涕為笑的摟緊洛錦時的脖頸,“對,我可以當她的左眼,你可以當她的右眼。”
洛錦時抱著兒子起身,快步走出主治醫生辦公室,“我們兩個男子漢一定可以照顧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