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那麼多了,我們回府吧。”搖光面有倦意,她本來就是出來走走而已,誰曾想會走這麼大半天。
“好。”
“綠蘇,今個兒是什麼日子?”
搖光突然提問,綠蘇稍微思索了一會兒才道,“今天是九月初八。”
“今兒是九月初八啊……”搖光垂下眼睛,“明天便就是九月九了……重陽之日……走吧,我們回去吧。”
“大哥。”與謝尺淵一同坐在馬車裡的謝墨怯怯喚了聲。
“嗯,何時?”將手上的書頁翻了一頁,漫不經心的問道。
“我……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父親今天發生的事兒?”少年臉上帶著絲絲難堪,顯然,這些話他本不欲說出口的。
謝尺淵抬起頭,看著少年,眉頭微皺,“你這是做什麼?”
“我怕父親……怕父親……”少年垂下頭,剩下的話不欲說出口。
謝尺淵眼中滑過了然,他眉頭一鬆,“你怕什麼?你都已經十六歲了,應該為自己的事情負責了,這般畏畏縮縮做什麼?”面上不怒而威,“更何況你今日做錯了什麼事兒嗎?沒有做錯,你又為何怕?”
謝墨垂下眼睛搖搖頭,手在腿上不自知的擺弄著。
他素來怕自己這個丞相父親,所以他也素來羨慕謝尺淵,這個大哥居然能夠和父親坦然想談,絲毫無畏。
“我又不是什麼長舌婦人,”看到謝墨依舊這副樣子,謝尺淵心中複雜,當初這個弟弟就不應該交給姨娘來養的,不然也不會是這般的畏縮之氣。“但是,你要為自己的事情負責。今天,我很欣慰。”
見到謝墨不可置信的眼睛,謝尺淵嘆了口氣,“今日若非那林寧溫跳出來,你便是那魁首了。”
說到此,少年的眼睛又暗了下去。他苦讀詩書這麼多年,就是想在父親和兄長的面前好好的展示自己。誰知道今天居然失敗了……
“可是小墨你做的詩,卻也是極不錯的。今日過後,誰說起謝尺淵,肯定都會加上一句,還有他那同樣才華橫溢的弟弟。”謝尺淵放下書本,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尤其是小墨今日進退非常好,有我們丞相府的風範。若是父親當時在場,定是要誇讚你一句的。”
少年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對謝尺淵並沒有多少兄弟親情,甚至是有些恨他的,可是對於謝尺淵說的話他卻是十分相信服的。無關其他,只是因為這個人是謝尺淵。
“所以你無須害怕。父親他只是平時嚴厲了些,但他也願意看到今日為我們丞相府添彩的小墨。”眼見著謝墨臉上的畏懼之意慢慢散去,謝尺淵才覺得鬆了一口氣。隨即又瞥見少年第一次做他的馬車,有些許拘束,似是漫不經心道,“距離家中還有一段時間,桌子下面的屜子裡有乾果和糕點,你可以拿出來吃點解解乏。”
只是這書頁怎麼也看不進去。
小時候就聽說,那搖光郡主與開元公主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兩個人,只是年齡上差了兩歲。後來在那個雨夜裡,他因為與開元公那張九分像的臉帶著那個小姑娘走了一路,保了她一命,如今十年過去,搖光郡主變成了搖光公主,由當年六歲的小丫頭長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若是……若是開元公主還在,只怕與搖光公主的面容差不了幾分吧。
謝尺淵眼睛裡透著淡淡的懷念,當初在太傅所授之課上,惟有她出口成章,惟有她敢爬上太傅的桌子揪太傅的鬍子。那時候的她,倒是無法無天的很。謝尺淵眼裡充滿笑意,也只有他,敢拔這個名傳四國的大儒的鬍子了。
若是她還活到現在,不知道這性情,還是小時候那般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精靈勁兒嗎?
突然之間他想到了什麼,捏了捏眉頭。
就算是個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從景山上回來的搖光公主湊到他面前是為了報當年隨手所救之恩,更何況他又不是個傻子。
而且,若是這女子真的歡喜他,也不會只是在偶爾碰見的時候與他交談言笑。她本就不是那被世俗拘著的女子,她喜歡什麼就會去追求什麼才是。
眉頭皺的越發深了些,他好像對這個搖光關心過頭了一些?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正在捏著糕點往嘴裡塞的少年看到了自家兄長這副表情,以為自家兄長看不慣自己這副模樣,於是趕緊將已經塞到嘴裡的糕點嚥了下去。誰知道卡在了喉嚨裡,只好劇烈咳嗽起來。
正在出神的謝尺淵也趕緊回了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