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營門幾步,馬佛念從後面趕了上來,“陳將軍,這……不是你的錯,”馬佛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你無須太過自責,也……也無須自己承擔責罰。”
陳慶之望著馬佛念,“陛下將如此重要的責任交給我,丟了徐州,無論怎麼說,都是我失職,理當受罰。”
“但是沒人知道豫章王會做出這種事,先生舉薦豫章王,陛下任用豫章王,這些原本都是好意,誰也想不到啊。”
“但徐州畢竟還是丟了,總得有人承擔責任吧。我身在徐州,所以,這個責任必須我來承擔。”
說完,陳慶之拱手告辭,轉身便離開了。
臺城內,梁帝爆發了雷霆之怒!
“逆子!逆子啊!”梁帝雙眼充血,怒不可遏的咆哮著。
“說!是誰給他說的這些妖言?”梁帝指著跪伏在地上的陳慶之,大聲的質問道。
“據豫章王親口給微臣說,是他的生母吳淑媛告訴他的。”陳慶之回答。
“賤人!賤人!居然如此惡毒……”梁帝氣急敗壞,來來回回的跺著步子。
突然停下腳步,大聲呼喊道,“來人啊!”
內官慌忙進來,伏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問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即刻宣旨,把吳淑媛貶為庶人,灌她一壺鴆酒,然後以發覆面,丟到荒郊野外,任其獸啃蟲噬!”梁帝幾乎是用聲嘶力竭的狀態下達這條旨意的,內官得命,即刻便去執行。
等內官離開,梁帝又轉向陳慶之,有沙啞的聲音質問道,“朕命你去輔佐豫章王鎮守徐州,難道事先你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是微臣愚鈍失察,請陛下降罪。”陳慶之把頭伏得更低了,額頭已經貼在了地面上。
“徐州,就這麼丟了……”梁帝弓著背,踉蹌著朝陳慶之走了幾步,“而朕的兒子,居然背叛了朕……”
正在這時,門外的宦官戰戰兢兢的稟報,“啟奏陛下,中書舍人求見。”
梁帝抬起頭,氣呼呼的大聲說道,“來得正好,讓他進來!”
朱異一進來,便立刻跪伏在陳慶之身旁,大聲向梁帝請罪,“微臣識人不明,以至徐州丟失,心中不勝惶恐,特來向陛下請罪。”
“你倒來得挺快啊,陳慶之還沒請完罪,你朱異就來請罪了。”
“微臣剛剛得到訊息,陳將軍的軍隊回來了,也大致瞭解了事情的經過,畢竟微臣舉薦了豫章王,豈敢不立刻前來請罪。”
“好,你們二人都請罪,有用嗎?”梁帝惱怒的質問道,“朕就算把你們都殺了,徐州能回來嗎?朕的兒子能回心轉意嗎?”
“微臣過來的路上便在想,陛下一向待豫章王不薄,豫章王為什麼會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來……”朱異伏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說道。
“是他的母親,吳氏那個賤人,妖言矇蔽了綜兒,他怎麼可能不是朕的親兒子啊……”梁帝的語氣透著無盡的悲傷,“一定是吳氏那賤人近年未得朕的寵幸,心生怨恨,便以此毒計來離間我們父子……”
“陛下,不要太過悲傷,千萬保重龍體啊!”朱異關切的說道。
“保重?現在還顧得上這些?”梁帝憤懣的說道,“朕的兒子背叛了朕,現在全天下的人,都在恥笑朕啊!朕真是恨不得有條地縫,能鑽進去躲起來!”
“陛下息怒,當初無論是微臣舉薦豫章王,還是陛下決定任用豫章王,皆是出於好意,也根本料想不到後面發生的事情。倒是陳將軍,隨豫章王鎮守徐州,就在他的身邊,難道一點也沒有察覺?”
“陳慶之,你這次太讓朕失望了,在你眼皮底下,鬧出這樣的醜事,你如何擔得起朕和永昌侯對你的期望!”
“微臣丟失徐州,罪該萬死,任憑陛下處置,微臣絕無怨言。”
“原本朕還想在後面的戰事重用你,現在看來,你還是暫時無法擔當大任。”梁帝搖頭嘆息著說。
“陛下,陳將軍雖然有失察之過,但也是一心為國,還望陛下不要過去責備。”朱異在一旁假惺惺的說道。
“你先帶著部隊回義興修養,後面的戰事,朕會將你安排到其他將軍的麾下,你就跟著別人作戰吧。”
“微臣領命,謝陛下隆恩!”陳慶之口頭謝恩。
一旁的朱異主動向梁帝說道,“陛下,微臣畢竟是舉薦人,微臣自請罰沒一年俸祿,以示懲戒。”
“你舉薦,朕任用,那朕是不是也要懲戒呢?”梁帝擺了擺手,“算了吧,以後引以為戒就是了……”
朱異伏在地上,將臉孔深深貼近地面,以掩飾自己內心的狂喜——陳慶之已經不足為慮了!在大梁,在陛下面前,沒有人可以和他朱異相提並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