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我們的動向一直都在被天宮裡派人監視著。
“所以為兄會與你斷絕兄弟關係。”
我繃緊了身子,聽到這句話喉嚨就像要被掐住一般,“我不同意。”
老閻王耐不住性子,他看我們再這樣下去只會耽誤時間,打斷我們道:“本王當年欠月一個人情,現在要還給她的下一代,這才將一天的公事堆到隔日,如今即便薩達你不願意,本王也會照原計劃把你變成魔的。”
老閻王的意思就是別拿他當兒戲,可即便觸怒了他,我也要將兄長帶走。
兄長直接無視了我,對老閻王道:“那就開始吧。”
“不,兄長不可!”
老閻王抽出奈何橋兩旁的忘川水,將兄長包入其中,我極力奔過去躍進了忘川水形成的罩子裡,充滿瘴氣的惡臭味讓我覺得難以忍受。
兄長呵斥道:“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
我放下捂著鼻子的手,對視兄長的眼睛逼問他:“兄長是不是知道自己的期限快到了?我繼承了孃的靈力可以活很久,而兄長你的靈力早已在這幾年衰退下去,壽命比凡人還短,這才想到入魔是不是!”
兄長沒想到我其實什麼都知道,他的神色間帶過一絲訝然,爾後將視線移到快合閉的忘川水罩子的縫口,他想將我推出去。
我看出了他的想法,死死抓著他的肩膀沒給他這個機會,“我絕不會讓你一人承受入魔的風險,從前是我們相依為命過著逃亡的生活,以後也會相依為命過著魔的生活,哪怕日子再苦,兄長你做什麼,我就跟著你做什麼!”
是的,我早已下定決心。
我抱緊了他,入魔的過程早已超出疼痛的範圍,而我們兩人之中沒有一人叫出聲。
老閻王的聲音在外面傳進來:“若妖出賣了靈魂,便將墮落為魔,不管從今往後你們的決定是什麼,你們都將揹負世人的謾罵。魔見不得光,也不配擁有光明,在痛苦中掙扎而變得強大吧,總有一日,你們會找到生命的意義,哪怕是魔。”
這句話我印象深刻,說實話,都有點想崇拜老閻王了。六界之中,魔的地位最卑微,可為了兄長,我甘願做最卑微的存在。
“謝謝你,薩汝。”兄長回抱住我,這讓我無比安心。我靠在他的肩膀道:“因為我們是兄弟。”
......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清光澆灌在宅院的地面,我與兄長各斟了一杯酒,兄長拈著杯腳一口飲進,對我道:“六界辜負了我們,族人的性命不能不管。”
他的眸子深沉,讓我想起了我的使命,“好,那就一起復仇。”
那時的我還不知,兄長從來針對的都不是六界,也不是妖界,他針對的是如來,他將矛頭指向妖王也只是為了讓如來放鬆警惕。
這些年,兄長建立魔界七煞,打著復仇的幌子,讓如來的手下六耳獼猴當參謀,替如來賣命。實則都是為了近距離接近如來,掌握他的野心,把他的所作所為全部記錄下來,再找時機將這些公諸於世,讓世人提防如來。
如來的計謀中,狐洞島攻擊妖王——是兄長作為棋子最後的榨取價值,兄長以為必死無疑,才將記錄如來所做惡事的內丹交給凌狐宿。
......
薩汝靠在地牢的牆邊,周圍的空氣正在一點點地被黑暗剝奪,他無神的雙眼定在手中的內丹上,仿似透著無助,然而只有他心裡最清楚......
“這一切都在如來的計劃之中,想阻止也已經來不及了,我知道的太晚......天大地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答應你要好好活下去,答應你要拯救這個世界,那麼,我絕不辜負這個願望。”
薩汝將手中內丹吞進肚子,右眼晶瑩的淚珠就懸在下睫毛上,即便再心痛,他也不會讓這滴眼淚就此落下。
成長本身,就是糟糕的。哭多了,就該去承受。而對於薩汝,這兩次哭泣已經夠了,他不會再哭,不會再去依賴。
薩汝望著空蕩的手心,內丹被他存在體內,成為了他的一部分,等需要時,他就會將其取出,完成兄長的願望。
“你本想把這一切交付給凌狐宿,可惜弟弟沒辦法把你的事情交給任何人,對不起,即便再危險,我也做好了與那個人敵對的準備。”他的目光漸漸收割光明,絕地求生的慾望在他心中燃燒,“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這一次,讓我站在對的那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