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天上天下皆下起了滂沱大雨,天下的雨是天上的雲沒捧實而遺漏的,飄在空中,好不壯觀。
也正是這場壯烈的天雨裡,素瑤枕在夢席間做了一場恍若一生的夢。
夢中的她穿著裸粉煙裙,疲憊的眼角像被蚊蟲不慎叮了一口,紅腫的顯眼。
她抱著一個男子,就在這片桃思院裡,滿地的桃花雨簌簌落落,她的心漫起從未有過的滾燙。
當她緩緩抬臉時,卻見早上的第一縷陽光乘機暈灑在孫悟空憂鬱的眼睛上。他那雙平素裡掩飾過多的複雜金眸間,讓她捕捉到了一絲猶豫,一絲靈動。
她的眼角再次熟悉的溼潤起來,他見了只是苦苦一笑,模模糊糊中吻上了她的額跡。
即便這只是夢,可那流遍全身的一股熱流為何讓素瑤感覺這麼真切。
夢裡的她聲音不受控制地問起:“為什麼。”
他回:“對不起。”
她繼而說:“你讓我好等,我不想只等到了對不起三個字。”
“嗯。”
他不再回話,愣是讓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而過。
模模糊糊間,素瑤感受到略顯空虛的內心裡,夾雜著太多喘不過氣來的情感。這些情感既複雜又濃烈,像極了當夜的烈雨。
所有人都知道這場烈雨的氣勢,人界甚至禱告起來,害怕這是一場天神的懲罰,卻不問烈雨為何洶湧,是否是因悲傷......
“齊天大聖孫悟空,這幾年,你有想過我嗎?”她的語速很慢,很緩,卻不平靜。
“想過。”
“那這次你要去哪裡。”她似早已醞釀好了這句話。
“佛祖那。”
她張了張口,不確定了一會兒,笑了笑問到:“我還能再等下去嗎?”
“......”
“我......得了不治之症,藥神說醫不好了。”她合上了眼,彷彿在回憶當日的情形,但素瑤知道,她閉上眼後,什麼都沒想,“菩提說會替我們接管嚴兒,最後能見你一面,我已別無他求。”
最後,她從容地淡淡一笑,蒼白的雙頰上在漫天桃雨中彷彿是少女的嬌紅。
夢到這裡只剩長長的漆黑。
“嘰嘰”雀兒啼鳴,晨曦往茵翠間鍍上一層細閃耀金。
因昨兒個悲傷溢滿且又資訊量過大的夢,素瑤趕在雞鳴前下床洗了把臉,盯著臉盆裡的自己好一陣端詳。
夢裡的臉與這張臉差距太大,同樣的眉、鼻、嘴,卻流露出判然不同的氣質。
夢裡的眼睛是哭過後的沉月,而她此刻的眼睛是明亮的月盤。比起那雙能與萬物悲鳴的深褐明瞳,她這雙清澈見底,一看就很好騙的眼睛,完全不是一個境界裡能孕育出的美人胚子。
可夢中的孫悟空卻與她所識得的孫悟空一般無二,除了那雙會說話的懾心金眸,慵懶的氣質和散發出的野性可以說是完全一致。
素瑤真的搞不清楚了,她一屁股坐到地上,盤膝支著下巴思索起來。
她是天天想著如何報恩,但在此之前孫悟空從未出現過在自己的夢裡,她也從來沒有希望自己成為夢裡的那個女人,難道說這就是日思夢想?
那簡直就到了病態了好嗎,什麼孫悟空的親吻,什麼詛咒自己得了不治之症,還有忽然冒出來的嚴兒又是哪一號人物?
素瑤瘋狂抓了抓頭髮,突然什麼也想不下去地仰躺在地上擺成了張開的大字形,目不轉睛地直視屋頂房梁時,她做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