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正年,第三輪六百年(一千年為一輪)。
道仙界凌霄寶殿。
一塊巨大的方籠被天兵抬放在中央空地處,籠子尖頭是四隻金鳳凰,浸在華壁的晶瑩剔透中,染出了炫彩青光,在地面盪漾層層碧波。
籠中百隻青鳥乖巧頷首,訓練有素。
距籠子最近的菩提老祖拉開籠門,青鳥只是微撲雙翅落在了地面,便先後列好隊伍聽候天帝發落。
身似孩童的天帝挺直了揹走下玉階,冕旒左右搖晃,乾淨的面盤若隱若現,給人一種靦腆之感。
他兩指捏出半圓形,憑空變幻出一粒流光珠子。這顆珠子彷彿他一鬆手,就會瀉開而不能聚攏一般。
天帝把手中珠子給青鳥中羽澤最豔,身形最傲的一隻吞下。幾番回咽,它全身及羽毛都在痙攣,像是在消化巨大的能量,實則是把天帝的長篇大論全裹進肚子裡,好方便接下來的傳話。
隨著這隻青鳥的異常舉動,其餘幾隻也跟著一起痙攣,就像是心有靈犀,感同身受般。
在那隻吞了珠子的青鳥起飛後,所有的青鳥都跟著有序地飛離凌霄寶殿。
菩提老祖目送青鳥飛得沒影了,僵硬的老骨頭才往天帝那挪了挪。
實際上從鳥籠送來時,他就已不知偷瞄了幾回冕旒下天帝童顏上的威嚴。
他怕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清靜時刻,又輕易開啟了天帝的話匣子,便趕緊向天帝行禮請辭道:“天帝,那老夫就去辦事了。”
語畢,菩提就像要逃離火災似的,腳下旋起一陣清風,不等天帝開口就乘雲溜了出去。
天帝愣在原地,總有一種最近越來越多的人有疏遠他的錯覺,不免有些落寞。這樣的情緒上來,他就想找人聊聊天了。
......
銀光流瀉的雲層中,青鳥身形纖長,快而有力地拍打著狹長如槳的雙翅,逐一分頭散開。
那隻羽澤最豔的,飛來了北海上空的極寒之地。
跳舞的冰雪茫茫無際,多呆一秒都是在與深淵對視,也就這隻青鳥敢來此處。
在快接近冰雪結界時,青鳥被天帝加持的通行符印所護,雲散霧散,衝進了沸沸鬧鬧的狐洞島繁榮之中。
狐洞島並非天然存在,而是由妖王煉化而成。它無晝唯夜色掛幕,無繁星唯紅月當頭,常年在冰雪護體之下鮮為人知。
待撥開冰花紛繁,狐洞島的景象則日日張燈結綵,各街道小巷妖來妖往,金銀流通,絡繹不絕。
青鳥開啟兩條叉開的扇尾,鎖定了往凌狐宮的位置疾馳而去,撞淡了一團團燈籠火紅,安穩地停在了凌狐宿處理公文的案桌上。
凌狐宮議事大殿。
凌狐宿遣散完幾大老臣,便慢吞吞地往大殿後方的書房走去。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哀怨道:“每日都要早朝,誰折騰的起啊。”
素瑤輕車就熟地在他走進書房前,掀起兩邊拖地的紫綢帷幔,小聲碎念:“你這麼懶,就該多活動活動。”
走進書房,各處盆栽著小白菊,給這悶熱的環境添上一股清新感。其中幾朵掉入一池淨水,池中水光幽幽,映在成色偏暗舊的金壁上,頗有些年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