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山運氣不錯,獵到了幾隻野兔,為了順利進城,他拎著的那隻野兔就是給城門的守衛準備的。
生活艱難,一大家子人都等著他養活。牛大山不得不如此。
豐城最貴的就是食物,任何獵物的肉都能賣個好價。
他這一趟出門,獵到的兔肉有一百多斤,留點兒給家裡人吃,剩下的賣錢換糧食,勉強夠一家十一口人撐十天半個月。
這幾年,他都是這麼養家餬口的。運氣好的話,出城狩獵能掙到錢,運氣不好受傷,撿回一條命,還要倒貼錢進去。
平常都是和弟弟一起結伴打獵,互相照顧,可就在上個月,牛大山的弟弟受了重傷,一條腿瘸了,再也不能出城打獵。
瞭解到牛大山的真實情況,林言看著他,久久不語。
生活在底層的百姓,活著太難了。
她問:“你們就沒想過別的出路?打獵太危險,一般人都不會去。”
牛大山搖頭,“我就這一身蠻力,膽子大,敢和兇獸拼殺,日子還算過得下去。”
“哦,那別的人家是怎麼度日的?豐城的物價極高,想要活著,光吃食就花費不少,一般百姓怎麼養家餬口?”
據牛大山說,豐城的糧價高昂,一兩銀子能買到二十斤稻穀,十五斤粟米。
這個價格,比當時的安城貴了五六倍。由此可見,物價是真的高昂。
牛大山苦笑,“平頭百姓都過得緊巴巴,家裡有地的都吃不飽,種出來的糧食八成要上交。奴隸就更慘了,圈養在莊子裡當苦力,填不飽肚子不說,稍有不慎就被打殺。”
天斷山這一帶,種地的產量都不高,八成上交,官吏完全不管人死活啊。
走了一會兒,牛大山熟門熟路地來到一處酒樓,賣了獵物。
林言按之前說好的把錢還給牛大山後道:“這家酒樓看著不錯,大山哥幫了我們大忙,咱就在這吃頓飯,感謝大山哥這一路的照顧。”
牛大山忙搖頭,“不了,這酒樓貴的很,一般人吃不起。一頓飯少說要花五兩銀子,掙錢不容易,不能浪費。”
“大山哥,這是我們姐弟的心意。剛剛酒樓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收了我們的獵物,給了五十兩銀子。咱吃得起一頓飯。”
牛大山不贊同地看著她,“進城就花了十兩銀子,還有你之前答應給我的二兩,已經花去不少了。你們姐弟在城裡還要住宿吃飯,剩下的錢得省著點兒花。”
見他真心為他們打算,林言不再堅持,“大山哥,不管怎麼樣,你幫了我們,請吃頓飯是應該的。不去貴的酒樓,咱換個地方。”
此時已經傍晚,在外餓了一天的牛大山,早就飢腸轆轆,在林言的勸說下,三人從寬敞熱鬧的大街,拐到小巷子裡的一家食鋪。
食鋪是賣大餅肉湯的,牛大山熟門熟路地點餐,和食鋪老闆聊著閒話,十分熟稔。
這個食鋪狹小擁擠,只能放下兩張不大的桌子。老闆是個瘦小的老頭,從他們的對話中得知,叫老李。
此時沒有別的食客,三人圍坐在靠門的桌子上。桌子烏漆嘛黑,不知用了多少年,被時間侵蝕的痕跡嚴重。
米陽看了眼林言,見她面不改色地坐下來,他抿了抿嘴,按下想要抬起擦桌子的手。
馬上就能回家了,牛大山心情不錯,樂呵呵地道:“別看這裡又破又小,味道是真好。老李在這開食鋪十幾年了,都是街坊鄰居,我平日可捨不得來這兒吃。要不是米花你要請吃飯,我很久都沒來嘗一嘗老李的手藝了。”
生計艱難,錢更是不經花,牛大山平常是捨不得來吃一頓的。
林言笑道:“大山哥你高興就好,正好我們姐弟也跟著沾光,嘗一嘗老李的手藝。你家在這附近?”
“是啊,就在前面不遠,等會兒吃完飯,我帶你認認門。你們姐弟人生地不熟的,要是遇到啥事需要幫忙,就來找我。”
牛大山是真心相邀,相處這一路上,他看明白了,姐弟兩都不錯,不是啥惡人。能幫一把,他也願意。
“如此就多謝大山哥。”林言沒有推辭,反而道:“我們姐弟對豐城陌生的很,大山哥是城裡人,給我們介紹個落腳的地方。”
“你們有啥要求?”
“乾淨能住人就行,我們不講究。豐城物價高,住客棧一晚上不便宜吧?”
“可不是,最差的客棧一晚少說也要二兩銀子。”牛大山猶豫了一下,道:“不如去我家住,擠一擠也能住得下。”
林言心動一秒,搖頭道:“還是住客棧吧,上門打擾你家人不合適。”
“沒事,出門在外,誰都有個難處。今天從你這賺了錢,又吃一頓飯,天也晚了,先在我家裡湊合一晚。明天,你們在城裡逛一逛,找到客棧再搬過去。等吃完飯,咱先找個地方把馬安頓好,就去我家,咋樣?”
林言沒再拒絕。她算是看出來了,牛大山這人看著面兇心卻很善良,熱心腸,和他那彪悍雄壯的體格差異大了點。
在豐城,他們一個人都不認識,和牛大山相交能省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