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謙的那一巴掌,他至今想來都覺得後悔,他哪她動過手,不說她,就是下人也從沒嚴厲的苛責過。
陶陶經常說,他對她嚴厲,其實那是摻雜著寵愛的督促。兩個人吵吵鬧鬧,就算紅了臉,他道歉後也就好了。並沒有因為吵架影響了感情。反而到是越吵越變得親密了。
然而這一次,這一次卻……讓他力不從心。那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卻疼在了他的心上。
他最在意的事從她嘴裡說出來,無異於一種宣判……愛而不得,說的就是他此刻的心情吧。
多少次了,好像自從他和允和成婚後,他就已經不能自如的進到這間院子了。這間,曾留下無數美好回憶的院子。
今日他回來,並沒有如他所預期的那樣,她淡然的樣子,他知道,她不在乎的事和人,才會表現出這個樣子。
能不介意嗎?所以這頓飯他吃的並不舒心。一桌子的菜,確實都是他愛吃的,允和做事很細心,他也看得出來她的用心。但,就算是味道再可口,他還是覺得那一碗蒸蛋最好吃。
後來在北碚他幾乎是每頓飯都要吃一個蒸蛋,但是味道卻總是不對,後來他才意識到不是味道不對,而是做的人不對,吃的人心情也不一樣。再後來,他就再也不吃蒸蛋了……
看著絳雪軒亮著的燈,他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正要回房的時候,碰到了允和身邊伺候的小丫頭,她懷裡抱著暖手爐,行色匆匆的,看到他行了個禮。
元謙見她那麼急就叫住了她,“這麼急著去哪?”
“回姑爺的話,小姐陪夫人說話呢,每晚都親自侍奉夫人睡下了才回房的,這會兒飄起了雪花,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該冷了,我回來取一件大氅。”
元謙看看她手裡的衣服,頓了一下,“給我吧。”
“嗯?”小丫頭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元謙已經取過她手裡的大氅向著正房而去......
裴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出來打水看到元謙不禁吃了一驚,“還以為您回去了呢?”他笑著給元謙回了禮,看到他手裡的衣服不禁莞爾一笑,然後又對裡屋喊了一聲,“夫人,二少爺來接二少奶奶了。”
“就你話多.....”元謙無奈的搖搖頭。丫頭打起門簾,悄悄的做了個鬼臉。
“呦......瞧我”裴夫人看到元謙手裡的大氅不禁也笑了,“......都習慣了你每日的侍候,都這個點了......快和元謙回去吧。”
元謙將手裡大氅遞給允和,“過來的時候碰到了心雨了......外面下雪了,那丫頭......”
“好了......快回去吧,還算有心的。”裴夫人催著他們。
允和到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裴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幫著允和穿好了,對著她擠擠眼睛。元謙假裝沒有看見這一幕,和母親告了辭,等著允和一起出來。
夜深了,雪花紛紛,像柳絮一般輕飄飄的,落到地上瞬間就化了,一點也不過癮。元謙記得有一年冬天,那是陶陶來裴家的第二年,她望著天空飄著的雪花,無不傷感的說,“二哥哥,這裡的雪花兒為什麼那麼小,到了地上瞬間就化了,我想堆個雪人也不能夠。”
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因為那麼小的她不知道能不能聽明白,他就只是牽著她的手,看著那飄舞的雪花旋轉降落。
她又絮絮的說著她和雪人的事給他聽,“以前在家的時候,下了雪父親就會堆一個大大的雪人給我,母親也站在一旁看著,那個大雪人可以陪我一整個冬天,早上一起來就能看到他......還有那雪厚厚的,硬硬的,白白茫茫的,一望無際......”
她說他就聽著,那回憶在一個小孩子的心底如此的清晰深刻,她從不說想家,也不提自己的父母親,而看到雪花的時候才忘乎所以,他知道其實她就是想家了。
所以後來,他為她做了一個冰制的雪人,雖然他知道這和她心中父親堆的雪人無法相比,也算是他的一種安慰和心疼吧。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她看到那個冰人後的表情,那種歡呼雀躍是她來裴家後他見到的最開心的一次笑容。
“想什麼呢?”允和已經叫了他幾聲,也不見他回應。
“哦......沒什麼。怎麼了?”
“奧,我就是想問問你那怎麼樣了。在母親身邊我也不敢問太多,怕她擔心。”
“挺好的......”
“你和陶陶是不是......吵架了?”
“啊?”
“你也別瞞著我,誰都看得出來。陶陶也大了,女孩子的心事,你們男人......終究還是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他就是被我們寵壞了。”
“那孩子張羅著要出國,我看母親的意思也是同意的,雖然有點捨不得,但是如今的形勢,能出去也是好的。畢竟還有之謙照顧著。”
“這事,我知道了。”
兩個人說著話也就到了他們的住處,和園。這裡本就是他們的園子,不過因為當時婚禮辦的急,而且兩個人也不經常回來,就一直空著,如今允和回來了,裴夫人就命人修繕一番,取名為和園。這件事,允和當時還特意在信裡和他提了一嘴,他也沒做表示。
回到房內,下人伺候著允和梳洗,元謙本想去書房湊合一宿,可是他的衣服全都搬到了允和的房間,他也只能敲門取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