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得了確準訊息後,齊珩便一臉鄭重地去了趟正院。
“上次你提議的都準備妥當了,如今是隻欠東風了。”
這一進門就開始說正事,裴寶兒略有些吃驚,不過這樣也好,總比上次那種黏糊糊的曖昧模式好得多。
“不是說朝中還在爭論是戰是和?怎麼就萬事俱備了?”
齊珩不置可否。
“難不成是你暗度陳倉?先斬後奏嗎?”
齊珩道,“再讓他們吵下去,黃花菜都涼了。”
裴寶兒狐疑,“這是不是不太符合程式?而且,以你的魄力,直接蓋棺定論也沒問題吧,何必要這樣?”
齊珩淡淡道,“看他們每天吵吵,也有點意思。精力都放在正事上面,也就沒工夫胡作非為了。”
裴寶兒對這個藉口簡直是接受無能。
“好吧,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齊珩噎了噎,轉了話頭:“南夷平亂,並非難事,難的是以後的治理。必得有個年輕有魄力的屬官過去才行,你說呢?”
裴寶兒莫名其妙,是這麼個道理,但跟她說這個幹嘛,她又不認識朝中的年輕官員,總不可能是來找她推薦賢才的。
等等!她認識的年輕官員,該不會……
齊珩的下一句話就證實了她的猜想,“我想讓遜之去南夷歷練幾年,你看如何?”
裴寶兒嘴角抽抽,“你這話不該問我,該去問裴尚書,或是直接跟子孟說。”
齊珩輕咳一聲,“自是要跟你說的。若是調令一出,說不得許多人會覺著,本王厭棄了王妃你……”
厭棄?
裴寶兒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有可能。
南夷那荒僻地界兒,自先帝繼位以來,派過去的都是些老弱病殘,要不就是些愣頭青、二傻子。裴子孟身為當朝攝政王爺的小舅子,考取功名、入朝這幾年可是順風順水,年紀輕輕便做到了一地知府,往後肯定是要進六部的呀。若是這個時間點上,他被調往南夷,唔,有心之人不免就要多思量上一二了。
“你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我不在乎這些個虛名,流言蜚語什麼的,我又不常出門見人,就是別人說一說也無所謂。”
齊珩默了默,只得誇她高風亮節、舍小我為大我。
遠在青州的裴子孟、裴知府完全不知,自己的政治前途就這麼被兩個人輕飄飄地定下了。
這會兒他正忙著組織救災呢,倒不是旱災,卻是水災,或者說是風災更為貼切些。
青州這個地方,因靠著海,水產品資源豐富,又有著前朝留下來的小港口,每年靠著些邊邊角角的走私海貿也能賺不少錢。但風險也不小,風災頻率雖然沒有南夷高,但每年也有那麼兩三回,今年剛好就碰到一次大的,攪得裴子孟焦頭爛額。
沿海的漁民都知道,這風災破壞力可比北邊的沙塵暴厲害多了,風神娘娘最是暴虐無情,所到之處人畜皆能被卷飛,快收穫的莊稼也能給你卷禿嚕了。更別提狂風暴雨之下,大部分平民住的木結構、茅草頂的屋子甚至還有分崩離析的可能。最糟糕的是海水倒灌,加上暴雨肆虐,分分鐘就能水漫金山。
這一回青州便是如此,大的府城離海有些距離倒不怕,就是有不少臨海的村鎮遭了災,低窪的地方水位直接灌到了半腰處。當地村民跑得快的,運氣還算好,拖家帶口到府城裡頭,討飯吃的、做零工的,什麼都有。那些心大的、懶得挪窩的、腿腳慢的便慘了,直接被困在屋頂上苦巴巴地捱餓。
大水兩天後才全部退去,傷亡的人倒還不算太多,但牛羊死傷無數、莊稼損失慘重。
裴子孟一邊寫摺子請求朝廷賑災,一邊在心裡祈禱,希望那些個作惡多端的海寇也能被這次風災給一鍋端了。
然而他轉念一想,不對啊,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這幫海寇集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些人對風災的規律說不定很是熟悉,早早躲起來了也有可能。若是他們趁亂上岸來劫掠,情況可是大為不妙啊……
不得不說,裴寶兒這兩姐弟的思維方式還真挺像,都是趁你病要你命的路子,只不過一個是進攻型,一個是防守型罷了。
思來想去,裴子孟決定為百姓再向柳國公低一回頭,派了個得力屬下帶著他的親筆信去瀘州求兵。
他想著,一方面是救災重建,一方面還能防止海寇來襲,做的兩手準備,於情於理,柳國公應該都不至於拒絕才是。退一步說,他要借一千,柳國公扣扣索索的,給他個五六百也可以啊。
結果,柳國公直接沒理他,轉頭把他給彈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