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珩此人,皮相生得甚好。
這是裴寶兒數年前初見他時的第一感想。當然,因為後來的那些個破事,齊珩在她心中的分數直線下降,她再見著他時想得便是“這個死渣男”之類的評價了。
但如今兜兜轉轉,兩人的關係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井水不犯河水”的階段,裴寶兒便也很能沉下氣來單純欣賞這廝的皮相了。更何況,幾年不見,他似乎比先前瘦了不少,身上多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風流姿態,卻不是弱質女子的那種,若要拿什麼做參照物,估計便是魏晉名士清流那種吧。
這種既不過分陽剛、亦無柔媚之氣的風流,雖然因著其慣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顯出了幾分冷淡,但,光論皮相的話,很難不讓人心生好感,尤其是涉世未深的閨閣女子。
若只是這般,倒也罷了,若是這“冰山美人”的姿態加入了一縷酒醉微醺的輕挑之意呢?
這夜,裴寶兒便面臨著同樣的拷問。
真是要命!
這個死渣男真是要命的好看!
瘦削蒼白的臉頰不知何時悄悄染上了一抹紅暈,卻又不是那種刺目的紅,而是淡淡的,像暮春裡桃樹下飄飄揚揚的花瓣那種顏色。
寒潭般的黑眸就像是被融化的雪水洗過似的,格外明亮,可看向她時,卻又忽然生出一層薄薄的水霧,在其中揮散不去,讓人望之心顫。
還有那兩片薄唇……
打住!
裴寶兒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能再被敵人的美色所誘惑,而是擺出一副端莊模樣,客氣問道:“王爺深夜來此,可是有什麼事?”
一旁的北雁暗暗叫苦,恨不得瞪著眼給王妃提示一二,這大半夜的,主子來主母房裡還能有別的什麼要事哦,王爺這一身酒氣的,看著便是喝了不少,誰談正事之前還喝這麼多酒,怕不是給自己壯膽?
北雁這麼想著,倒是很高興,偷笑著退了出去,還十分貼心地讓人都散了,就怕裴寶兒面皮薄、拉不下面子來應和王爺。
她倒是猜對了一半。
裴寶兒臉皮一點也不薄,但她可不樂意跟這位妻妾成群的死渣男酒後亂性。
“死渣男”幽幽道:“無事便不能來麼?”頓了頓,見裴寶兒無事,他又輕哼一聲,“或者說,你不盼著我來,是因為在盼著別的什麼人來?”
裴寶兒眉頭一挑。
“這話可怎麼說?難不成,王爺在擔心我給您戴綠帽?”
齊珩不答,只是往她又走近了幾步。
彼時,裴寶兒已經拆卸了發環,梳洗完畢,因著天氣炎熱,她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準備看會兒書就去歇息。齊珩突然造訪,也不讓人稟報,她壓根沒來得及披衣服。因此,她此時心中很是忐忑。
且不說這時代根本沒人權可言,這位主兒雖然看著瘦,但力氣極大,真要用強自己可不是他的對手。原本北雁等人還能算得上個幫手,結果那傢伙居然跑了個沒影!
裴寶兒欲哭無淚。
不過短短几瞬,她已經被逼近了牆角,這一幕莫名讓她想起先前在那書坊裡的情景。
齊珩定定地看著她,兩人靠得已經很近,呼吸間的綿長氣息交纏在一起,房間裡的淡淡沉水香味,男人身上清冽的龍腦香,混雜著甜蜜的桂花酒香,燻得人幾乎要沉醉過去。
她眼珠子亂轉,就是不敢直視他,卻在餘光裡看到,他抬起手來,似乎是要撫她的臉或是發頂。
裴寶兒心跳加快,嘴上試圖找著別的什麼話題:“呃,今日聽康王妃她們說,朝廷打算和親,可有這事?前幾日不是還說要打嗎?我……”
齊珩果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沒再動,眉頭微蹙,臉上閃過一道極細微的無奈神情。
“如今,你倒是關心起這些個有的沒的來了。”
裴寶兒勉強鎮定回答啊:“不過是可憐那些和親的女子罷了,男人們在戰場上失利,卻要以那些柔弱的女子作為籌碼去和談,實在令人不齒。”
她還要再說,齊珩卻突然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她的唇,她立即閉嘴。
“王妃娘娘,你到底還要我等多久,才肯回心轉意?”
裴寶兒心絃微動,卻不知該作何回答。
好在他似乎也沒打算等她答話,又繼續自說自話起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