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到了月末。
在孫管事盡心盡力的操持下,裴寶兒的新鋪子裝潢一新。由往日接地氣的大糧店搖身一變,如今那叫一箇舊貌換新顏,最是精巧不過了。莫說是開脂粉鋪子,就是開古玩店、賣首飾的都可以了。
裴寶兒閒得發慌,自然想越早開張越好,她的那些個新鮮想頭能有實現的地方。於是請風水先生看了日子,說是五月初八宜開市,這便是最近的好日子了,就定下了開張的日子。
這日,宋巖卻一臉恭謹地跑來請示她一事。
“生辰宴?太妃娘娘的?”
裴寶兒初時還沒反應過來,條件反射便想到了北院那位老太太。她還有些奇怪,隨意道,“就按著往年舊例辦唄,這麼點小事也值當來問我?”
宋巖跟隨齊珩多年,為他打點內府很是妥當,深得齊珩信任。據說,這幾年府裡的大事小事都是他做主,那位在她想象中在王府作威作福的林側妃卻是連個管家權的邊都沒摸著。就這事,當時自白露口中知道,她還很是詫異呢。
她回來這麼半個月,齊珩倒也沒有讓宋巖交權給她的意思,不知是怕她搞砸,還是怕她撂挑子不幹丟臉。反正,裴寶兒正樂得輕鬆,一直裝聾作啞著過自己的小日子。
沒想到,今天這宋巖竟跑過來這般作態,難不成是齊珩那條老狐狸又在打什麼新主意?
宋巖一雙老眼瞪得大大的,滿是不可思議:“是王妃您的生辰宴啊!”
“哦,我的生辰……哈?”
裴寶兒想了一想,終於自那堆亂如麻的記憶毛線中翻找到了這一條資訊。
裴姝、裴子孟這對姐弟倆的生辰不是別的日子,正好是在端午五月初五這一天。這年頭的人都把五月叫惡月,說五月出生的孩子不詳、命硬,諸如此類。當時張氏生下孩子沒多久便去世了,便也有人在私底下這麼議論。不過好在這對龍鳳胎均資質過人,在其祖父的薰陶下都長成了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後來裴家也無別的什麼親眷意外身故,反倒是蒸蒸日上起來,才沒人再提這話。
因裴寶兒後世生日與這不同,她便沒怎麼將這一茬放在心上。對她而言,裴姝這個清高孤僻的才女還真不像她,跟她後來的性子、愛好什麼的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這也是她一直融入不到王妃這個角色裡的原因。
但她這麼想,旁人不知道啊,除了齊珩,誰知道她這軀殼裡頭的魂兒變了幾變的周折呢。
就如同北雁這般近身伺候的人,自然預設裴寶兒是知道,並且記得的。她和凌雪幾個已經偷偷準備著送給王妃主子的禮物了,雖說就是些針線活計,也是她們的心意不是,不是貼身的那些還沒有給主子送禮的資格呢。
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家主子非但連生辰這回事忘得精光,就連宋巖這般提示,還能想到魏太妃那兒去。可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好了!
北雁輕咳一聲,順道低聲提醒:“主子,老孃孃的千秋在二月裡頭,早過啦。”
要照裴寶兒說,過生日吃個壽麵不就完了,頂多喊上相熟的親朋吃頓飯。她是不樂意辦什麼生辰宴的,想想就覺得累,明明她是壽星,卻還得招呼那麼多人,感覺比花樓裡的小娘子還要勞心勞力啊。
她倒是想拒絕,但她也不是傻子,知道齊珩八成這次不會慣著她,且北雁等人定然會在耳邊叨叨叨個不停。
就如現在——
白露表示:“自然是要辦的,而且還要大辦!主子這幾年不在京城,倒是讓西院那位出盡了風頭。雖說王爺向來不讓她插手府中人情往來之事,但到底有個孃家做靠山,滿京城的達官貴胄家的女眷,哪個不與她熟識?您要是一直躲懶,那些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怎麼著了呢~”
凌雪也道:“正是這話,主子不耐煩挨個的見那些人,只是一直晾著人,到底傳出去不大好聽。主子您不在乎這些,卻要為小郎多想想。反正都是要辦的,不若趁此機會見一見那些人,也不必如何曲意逢迎,她們奉承您都來不及呢,哪裡會上趕著討您不開心呢。”
北雁最直接:“就是就是,必須得好好辦,讓她們看清楚,您才是咱們王府正兒八經的主子!”
侍女們很是積極,可裴寶兒很是愁悶。
她一點都不想當這個王府的正兒八經的女主子啊!
多說無用,裴寶兒只得暫且應下此事,晚上睡著睡著卻突然冒出來個想法,次日一早又將宋巖給喊了過來。
宋巖很是奇怪,王妃主子昨日看著像是毫不上心,若不是他和貼身侍婢們左一個右一個地勸,八成就要取消不辦了的,怎麼隔了一天卻又換了張臉,還興致勃勃地交待起各種細節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