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一旁正自己抱著片大饅頭啃得不亦樂乎的小硯兒,後知後覺地問:“阿姐,這小崽子是你親生的嗎?多大年紀了?”
裴寶兒老老實實報上小崽子的出生年月,這個她記得可清楚了,畢竟跟她空降過來是同一天。
裴子孟聽了之後便發了會呆,過了會才繼續動筷,嘴裡嘟囔了句什麼她沒聽清,不過她能察覺到,這位疑似原主兄弟的府尹大人重重磨了磨牙,似是有些惱怒,又有些驚疑不定的模樣,煞是古怪。
裴寶兒瞥了眼小硯兒那張精緻的小臉,她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咳,話說,你阿姐的夫君是何人?他,姓甚名誰?”她頓了頓,見他神色似喜非喜、似怒非怒,又大著膽子問:“恕我冒昧啊,照你說的,這都過去三年多了,不知你那姐夫續娶了沒?”
看著裴寶兒飽含殷切期盼的雙眼,裴子孟滿腔怒火頓時熄了。
他笑眯眯地撿了一筷子清炒嫩椿芽,和顏悅色道:“正室是沒娶,不過小老婆估計沒少睡。阿姐你如今不記得也好,那個人渣不值得你記掛。我想過了,你……”
裴寶兒覺得,這位大舅子對姐夫的怨念頗重,可以說是敵意滿滿了。
儘管她本不願和原主的親人、愛人發生糾葛,可疑似親兄弟的人都找上門了,還救了自己一命,她總不能硬著心腸睜眼說瞎話。
她堅持不懈地又問了一遍:“你還沒告訴我那人姓甚名誰呢?”
對上裴子孟擔憂中混雜著失望的眼神,她連忙擺手解釋:“你放心,不管我記沒記起來,我絕對不會跟他複合的。呃,我就是想著,你跟我多說一些興許有助於我記憶的恢復呢?”
裴子孟勉強接受了她的說法,撇了撇嘴才道:“他麼,姓齊名珩,乃是先帝第三子,如今總攬朝政,連陛下都要叫他一聲王叔呢。不過,自去歲陛下重病以來,朝中議論紛紛,說是……”
哐當——
裴寶兒一把打翻了飯碗,惹得一旁認真吃飯的小硯兒側目而視。
他偷笑了下,一本正經道:“阿涼不乖,不好好吃飯!”
裴寶兒哪裡有心思為自己辯解,只得苦笑著承認了。
旁邊侍立的小婢很快奉上了新的碗筷,她卻毫無食慾。她懷疑自己可能是耳背了,要不就是她在做夢。興許,不是同名同姓,也可能是同音?
“那個,朝中有沒有一位姓齊的御史來著?”裴寶兒垂死掙扎。
她還未說出那位“齊御史”的全名,裴子孟便驚訝地矢口否認了這事的可能性。
“據我所知,並無。”他看了她幾眼,慢慢道:“齊乃國姓,但凡姓這個的多半跟皇家沾親帶戚。而御史臺最是清苦,又因為直言善諫,一直以來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二者水火不容,又怎麼可能……”
裴寶兒眼角重重一抽,她仔細搜刮著腦海中和他寥寥數次的會面場景。
似乎,除了這個名字是真的之外,他真的沒有親口承認過自己就是御史本人!
“是啊,監察御史一職確實比較苦,全年無休,不比京官五日一休沐。不過,勝在可以周遊國中各地,一來體察民情,二來也可……”
她怎麼就沒注意到,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神情十分平淡,口吻十足客觀,並不像一個人在向旁人介紹自己的工作內容,更像是紀錄片旁白似的科普解答呢?
裴寶兒喃喃道:“我真是個傻子,居然會相信他的鬼話……”
若原主真是裴子孟的親姐,那個自稱死了老婆的齊珩自然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來,所以,才會有後來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深夜探病,偷偷摸摸或是光明正大送禮,甚至那家書坊開得也恰合時宜,絕對不是偶然。
可她不是跟他說得很明白了麼?他看著也不像個傻子,怎麼會在她說出“借屍還魂”這樣的荒唐話之後還無動於衷呢?
裴寶兒驚悚地想:他總不會是個只看重殼子、不看重內裡靈魂是誰的奇葩吧?
再一想他的真實身份,她就更驚悚了。
穿過來兩年多了,她一直以為自己走的是市井小民勤勞致富的種田文路線,結果現實跟她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其實這是豪門恩怨狗血路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