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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公堂 (1 / 2)

“馬榮,你先前狀告何柏信任本縣縣令期間強奪了你家的牛,可有這事?”

蘇謙驚堂木一拍,端的十分威嚴。

只是看在人群中的裴寶兒眼裡,這位蘇大人似乎坐得不大穩當,眼神時不時還往外面飄,像是在等什麼人過來,或是怕什麼人出現似的。

若她知道蘇謙內心真實想法,她肯定會笑出聲來。敢情那位“齊御史”上回一手主導的何柏信撤職一事已經讓這位蘇大人成了驚弓之鳥,可惜蘇謙不知道的是,他得到訊息說重現太興縣的那位,在遇上刺殺後已匆匆離開這裡回京了。

想到昨天清晨起床是在窗縫下看到被扔進來的那張簡短的信箋,還有一件帶兜帽的嶄新女式披風被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個布包裡,上身後發現身量居然剛剛好,一分不長一分不短,裴寶兒心裡有股怪怪的暖流在湧動,她只能搖搖頭,將這個詭異的想法驅逐出腦海,專心看堂下跪著的那個面板黝黑的中年男子對答。

這馬榮不知是不是穿得少了,或是被驚堂木嚇著了,聞言渾身一抖,結巴著回話:“是,是,確有此事。”

蘇大人又轉向傲然站在一旁的何柏信,努力做出個鐵面無私的模樣:“咳,何柏信,這馬榮狀紙上所說,可屬實啊?”

何柏信連看都懶得看馬榮一眼,負手而立道:“此事乃是馬榮誣告,確無此事。”又將當日公堂之上兩家推諉之事說了出來,最後總結道:“當時我作為地方父母官,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想著自掏腰包將那母牛買下來罷了。沒想到,好心被當驢肝肺,他們竟顛倒黑白,厚著臉皮告到這裡來,簡直可笑!”

他急慌慌地要請出證人,段二郎就上場了。

他老老實實把那天自己看到聽到的都說了,十分誠懇道:“老大人沒說謊,那天我在旁邊看著,老大人給了他足足二兩。要知道,前些天我去牛羊市逛了圈,一個月的牛崽子一兩,康健的公牛、母牛分別是二兩、一兩的樣子。馬家那母牛牽上來公堂,一看就病懨懨的,放到市場只怕最多賣半兩。老大人對馬家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不想馬家居然恩將仇報!”

人群中喧譁聲起,多半是指點說那馬家的良心被狗吃了之類的話。

裴寶兒站在人群之中默默觀望,雖說形勢一片大好,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她盯著底下跪著的馬榮看,雖然這個角度她看不到他神色如何,卻也從其微顫的身體中看出些許端倪。這馬榮瞧著膽兒挺小,不像是能想出這種訛詐的主意的人,多半是被馬氏或是什麼人攛掇了來的。

此時,馬榮忽然偏頭往人群看了眼,面上一喜,忽然跪直起上半身來說:“稟告大人,小的也有人證!”

“何人為證?”

裴寶兒聽了這話也左右環顧,忽然覺得有趣了起來。這馬家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尋了個偽證來誣衊前任縣令。只是她身旁都是些普通百姓,還有些無所事事的閒漢。忽然,她瞳孔一縮。

一個賊眉鼠眼的瘦小男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嘻嘻笑著做了個不倫不類的揖,竟是郝二。

何柏信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這馬家莫不是找了偽證?他忍不住也看向人群,裴寶兒對上他的眼神,微微點了點頭,讓他不用擔心,他才放下半顆心來。

果不其然,郝二一開口便開始鬼扯,說什麼當日何柏信軟硬兼施,硬是逼著馬家將牛賣給他,價錢還比市價低了三成。又說其實當時馬家已經決定和楊家和解了,當時何柏信提前得知那頭牛天賦異稟,故而橫插一腳,云云。

何柏信聽得火冒三丈:“胡說八道!簡直一派胡言!”

此時,人群中又跌跌撞撞跑出一個男子,嚎啕大哭道:“爹啊,我可憐的爹,咱們上何家去理論,還被他們家門房打了一頓~還請大人為我爹做主哇~”說著,又扯起馬榮的褲腿,指著上面的幾道淤青給大家看,哭得那叫一個聲淚俱下。

何柏信臉都青了。

“我可沒讓人打他,最近更是見都沒見過他,誰知道那傷哪來的?哼!如今雖說我身上沒了官職,到底還算是半個官身,這幫刁民竟敢誣告朝廷命官,可是罪加一等的!”

馬榮聽到罪加一等這幾個字,背上又是一抖,卻被馬二暗地裡掐了一把。

馬二又趁何柏信慷慨陳詞時低聲說:“別怕,他如今沒了官,就是個沒牙的老虎。這蘇大人以前是他屬下,肯定對他也有不滿,你看,他看那老頭的臉色可不好看呢,還直呼其名,可見他們關係不好,碰著這麼個大好機會還不整死他?咱們只要咬死了不鬆口,怎麼都能剝下他一層皮來!家裡正是用錢的時候,爹你可不能當軟腳蝦!”

馬榮見騎虎難下,只得照著閨女來之前的囑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起了前些日子他前往何家田莊討說法時是如何被其家人欺凌的。

一時間,旁觀人群議論紛紛。

一個說,“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何柏信竟然是個欺壓百姓的笑面虎”。一人又說,“興許其中有什麼誤會,老大人在這裡做官多年,向來沒什麼惡名”。另一人又說,“那買牛之事估計是馬家理虧,但這傷總是真的,都說宰相門下七品官,這七品官的下人又是個幾品呢?”

見輿論風向忽然逆轉,坐在上頭的蘇大人有點頭疼。

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自人群中傳出:“九月初二那日,奴家也在這公堂之外旁聽了,這段二郎和老何大人所說無誤。此外,”她上前幾步,朝著何柏信笑了笑,又道:“奴家雖是個小女子,卻也知道,公堂斷案須有文書做記錄,事無鉅細全部都會記載下來的。想必那日情況卷宗必有記載,還請大人調閱卷宗。”

馬二一聽就急了。

他可不知道什麼卷宗不卷宗的,抬頭在公堂上看了眼,嗨呀,上首右側的位置果然坐著個拿毛筆的人,原來那人幹得竟是這事麼?馬二頓覺妹妹是來坑他的,這等重要的事情居然不提前打聽清楚!

馬氏站在人群之中也急得很,眼神在裴寶兒身上打個轉,突然情急生智:“啟稟大人,這女子所說不可信!當天奴家在這公堂外,親眼見著她和那何柏信打手勢,分明是兩人有所圖謀,他們定是一夥的,不能信她啊!”

裴寶兒十分淡定地哦了一聲:“既然這樣,那就只能看卷宗下定論了。”

一說到卷宗,蘇謙就心裡發虛,他求助似的將目光投向何柏信,連斥責這兩個小女子擅自出言、擾亂公堂的“威武棒”都沒祭出。心道,老大人哪,我前天不是才告訴過您那捲宗被燒了嘛,您怎麼一點不著急的樣子啊,莫不是老年痴呆忘了?

何柏信回以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還順便眨了眨左眼。

似乎冥冥中有什麼被聯絡到了一起,蘇謙蘇大人茅塞頓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這位娘子說得有理,文書去取一下九月初二是那日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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