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不由得雙手攥住腿邊的裙襬,身子發顫。
螢幕上出現一張張照片,有木屋裡帶有血跡的對面,有兩個倒在血泊中的人,更有兩人的面部近照,男人面目猙獰,瞪著一雙眼睛,女人安靜平和卻面色慘白。接著是男人身上的傷口近照,傷口有些風乾,皮肉向外翻著,嚇得現場的女人們捂住了雙眼。
黑色的記憶如潮水一般湧上來,那是她揮之不去的噩夢。
那個寂靜的夜裡,她身體蜷縮著瑟瑟發抖,眼睛用力眨巴著想要看清楚土灶旁邊的父母。
昏暗的燈光裡,母親的手吃力地朝她比劃著,她踉蹌著跑到母親身邊,只見母親的身體不停地抽搐,頸部有一道暗紅色的口子,血正從那道口子往外噴湧,一旁的父親渾身是血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她跪在母親身邊,雙手按住母親正在流血的頸部,可血液並沒有被她的雙手阻擋,仍舊從指縫中流出來。
她能感覺到母親血液的溫度正在降低,就如同母親的生命正在消散一般。
她絕望地流著眼淚,母親一隻手吃力地抓住她的胳膊,瞳孔放大,眼白里布滿血絲,她面無表情死死地盯著江黎,嘴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
江黎俯身靠近母親,母親似乎是用喉嚨擠出的聲音說道“阿黎,沒有我們這樣的。父母,你走到哪裡。。。都不會抬不起頭。。。”
母親接著猛的倒吸一口氣,然後大口大口吐氣,眼神滿是驚恐似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又瞬間閉上了眼睛,抓住她的手也滑落到地上,血液似乎也不在流動。
舞臺上江黎大口大口喘著氣,卻仍覺得窒息一般的難受。
要挺住,不可以倒下,都會過去的,要挺住。
她心中默唸著,拳頭卻攥得更緊了,指甲幾乎插進肉裡。
“江黎小姐,請你說一下柏康這些年對您的幫助。”主持人說著將話筒遞給她。
她顫抖著手,接過話筒。
目光掃視臺下,白厭皺著眉,看出她的無助和脆弱。
他朝她拼命搖頭,他呼喊著“快走,阿黎,快走。”
身後的二人懸即捂住他的嘴巴,現場的聲音掩蓋住了他的喊聲。
什麼慶典,什麼柏康,什麼體面,於他而言只有一個她,那個從他從二十歲便開始喜歡的人。
江黎看著舞臺下的白厭,她煞白的臉上忽的嘴角上揚,脆弱中帶著讓人心疼的堅強。
“感謝。。。”她聲音顫抖而沙啞。
“感謝白厭醫生。。。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向我伸出了援手。。。如果不是他,可能我早就成了路邊那些無人問津的野草,或者比野草還不如,白醫生,謝謝你。”
江黎說完,面向白厭深深鞠了一躬。
眼淚也終於,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別倒下,至少不能現在不能倒下,她在心底吶喊著。
可她分明聽見了臺下眾人的竊竊私語,看見了他們一張張恥笑的臉,還有父親滿是怨恨的眼神,母親的哭泣,村裡人鄙夷的眼光,所有的一切如同一張巨大的黑網包裹住她,近乎窒息一般的包裹著她。
她身子發軟,腿也不聽使喚。
接著眼前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