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侍衛一來一去,動作很快。
不過一天一夜的功夫,他就給雒妃帶了訊息回來。
戰前,白夜確實與容王秦壽換了佈置,秦壽也確實帶著千萬把的人不慎遇上突厥主力,並陷入其中,生死不知。
而白夜,只遣了斥候出去打探,旁的並未按兵不動,不像是要救人的架勢。
延安說的句句屬實,雒妃皺起眉頭,她就覺得奇怪了,秦壽這樣用兵如神的,即便勝敗乃常事,可也不會輕易的就陷入敵軍主力才是,更勿論孤軍深處。
她覺得這作風不像是秦壽會做出來的事。
但如今事實擺在那,她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並任何一種情況都要預料到。
隔日,不管她願不願意,到底還是要親自去軍營一趟才是。
馬車裡,首陽重新佈置了一番,又對駕車的顧侍衛千叮呤萬囑咐,切莫急行,馬車一併要駛的穩當。
顧侍衛雖覺得首陽小題大做,但他還是默默記在了心裡,事關公主,便沒有小事。
一行人,六宮娥,三十侍衛,再隔了月餘後,又悄然出容王府,天不見亮,就匆匆出城,往軍營的方向去。
是以,當雒妃重新站在主帳中,甫一進來的白夜還微微愣了愣。
雒妃穿了件鴨蛋青的薄披風,如瀑青絲一絲不苟的束著,她轉過神來,面色卻是冷的。
白夜心頭一跳,他趕緊低頭拱手行禮道,“卑職見過公主,不知公主駕到,有失遠迎。”
雒妃粉唇抿著,她卻是沒工夫與白夜客套,當即開門見山的就問,“駙馬如今身在何處?生還是死?”
白夜沉默,他露在鴉羽面具下的臉極為白,那是一種不見日光點光的白,帶著透明。
雒妃冷冷地看著他,好一會才道,“所以,白將軍是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跟本宮明說?”
她頓了頓,胸口起伏,嗓音十分的冷凜,“所以,白將軍就眼睜睜看著本宮駙馬去死?”
“然後,”她嘴角露出譏誚的淺笑,“讓本宮做寡婦?”
“不是!”這最後的一句話,似乎踩到白夜的軟肋,他雙手垂落,緊緊握著,指甲摳壞了掌心亦不可知,“卑職絕不會讓公主成寡?”
“哦?”雒妃拉長尾音,她雙手攏著,擱置腰腹的位置,驕矜又貴氣。
鴉羽面具下,白夜咬牙,猶豫片刻脫口而出道,“卑職會護持公主……一輩子……”
這話一落,整個主帳寂靜無聲,白夜不敢抬頭看雒妃,他垂著星目,連呼吸都憋住了。
雒妃怔忡,她定定望著白夜,目光遊離到鴉羽面具上,似乎就聽不明白他那話一樣。
好半晌,雒妃腳開始發麻,她才回過神來,繼而眸色微閃的道,“本宮要曉得,駙馬失蹤一事,是你們早計劃好的?還是白將軍有意為之?”
聞言,白夜猛地抬眼看著雒妃,他眉目出現難以置信的神色,“公主……公主竟是懷疑卑職……”
他這話說的無比艱難,彷彿雒妃對他的不信任,便是天大的傷害一般。
雒妃錯開目光,她轉身,眉目煩躁地走了幾步,又拂袖問道,“本宮不懷疑任何人,本宮要知曉真相!”
白夜深吸了口氣,他這才緩緩道,“卑職不曾與駙馬合謀,突厥烏木確實來找過卑職,提出想要與卑職聯手對付駙馬,但卑職並未同意,爾後便是那日大戰,朱雀軍擅山林遊軍作戰,而秦家軍則更對戰陣用的嫻熟,那日右翼,卻是多草原山丘,故而卑職才在開戰之際提出與駙馬換位。”
他說道這裡,聲音清朗,眉目清正,並無半點閃躲之色,“如若卑職知道突厥主力在左翼,就是說上天,卑職也不會與駙馬換位。”
雒妃細細聽著,她腦子裡飛快轉著,將白夜的說辭與延安和顧侍衛的說法一一應正。
“是以,待卑職發現駙馬深陷突厥主力軍之中,已回援不及,且當時卑職親眼所見駙馬揮的戰旗,晃了一下,分明是讓卑職不得追擊,故而卑職才止派遣出了斥候打探,這些時日不敢輕舉妄動。”
白夜娓娓道來,他神色坦蕩,對雒妃的審視,半點都不避讓。
雒妃思忖,她不自覺皺起眉頭,左手不自覺摩挲右手拇指指甲蓋,她望著白夜,忽的問道,“白夜,你老實與本宮說,若駙馬此次凶多吉少,抗突之事,也並非駙馬一人便可力挽狂瀾,你可會真心實意的去搭救駙馬。”
白夜不曉得雒妃這是何意,不過他大大方方的回道,“不會。”
意料之中的答案,雒妃反而鬆了口氣。
白夜目色幽深如黑曜石地凝望雒妃一字一句的道,“駙馬能做到的,卑職一樣能為公主做到,且卑職還能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