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眨眼,眉目威儀嬌貴,“今日諸位隨意,本宮不做大壽。”
她這一開口,所有的人才回過神來,連忙斂衽行禮,齊喝,“見過長公主,公主長樂無極。”
雒妃伸手虛引,“免禮。”
眾位夫人和娘子不甚自然地與雒妃寒暄,並言語之間,多有巴結之意。
公主府收禮單的太監進來,與雒妃問詢,“公主,可是要唱禮。”
這所謂的唱禮,不過是當著眾人的面念出禮單來,有人倍覺殊榮,有人心下覺寒酸不好意思。
哪知雒妃今日心緒不錯,她擺手道,“不必,本宮本不想過壽,盛情難卻,諸位既然來了,本宮也只好以禮相待。”
那太監默默退了下去,今日雒妃根本一張請帖都沒發出去過,但一大早,幾乎整個京城的貴婦、娘子都過來了,她也只好露露臉,好在誰都曉得,目前駙馬在容州,並不在公主府,今日並無男賓上門。
雒妃陪著坐了會,見所有的人時不時瞄她的長裙,初時還覺得新鮮,可多呆一會就無趣了,她遂找了個藉口,回寢宮了。
將一身長裙退下,雒妃穿回輕便的衣裳,她摸著那長裙順滑的面料,眸底就浮起復雜之色來。
前些日子,自她進宮與皇帝哥哥說,要將日後的嫡長子過繼過去,從小到大,不曾與她紅過臉的兄長,當即就沉了臉。
太后當時也是覺得不妥,畢竟秦壽並不是她能掌控的,且於一家之言,嫡長子地位何其重要,單是她同意,秦壽也不一定會點頭。
而生孩子,從來都是兩個人的事。
她當時就將南蠻聖藥的事說了,並表示,即便懷了孩子,也不會讓駙馬知曉,只讓兄長在後宮之中同一時間,傳出有孕妃嬪的流言即可。
這樣,待她誕下子嗣,若是個長子,便能接到宮裡,神不知鬼不覺,養在兄長名下。
日後即便她掛念孩子,也能隨便找個藉口,將人接來公主府就是。
她自認為這算計天衣無縫,既可解了兄長不育的困境,她也不用去奪取屬於兄長的江山,也不必與秦壽因著有子嗣後牽扯不清。
她本以為太后會有異議,沒想,最後不肯同意的人居然是兄長。
時至今日,皇帝哥哥都還不肯鬆口。
她不曉得哥哥是忌憚秦壽,還是不想再做那個位置,覺得是個負擔,才一心想將這責任交給她。
寢宮之中,雒妃幽幽嘆了口氣,她親自動手將那長裙收進箱子裡,最後落封上鎖。
當天晚些時候,她悄然進宮,沒去太后煙波宮那邊,而是直接去了南書房。
皇帝息潮生皺著眉頭還在批閱奏摺,他面無表情,可雒妃在門口看著恍惚覺得,兄長的肩是垮著的,無形中,像是被什麼給壓的喘不過氣來一般。
她攔了想要通報的太監,徑直進去,為皇帝倒了盞涼茶,推至他手邊。
皇帝筆一頓,抬頭,才看清是雒妃。
他習慣地笑笑,“蜜蜜怎的來了?今個你身辰,可去了母后那邊,母后說要給親自煮長壽麵。”
雒妃挨著息潮生坐下,她定定望著他,好一會才冷肅的道,“哥哥,可是覺得皇帝的位置於你而言,是種負擔?不想再繼續下去?”
聽聞這話,皇帝臉上的笑意瞬間就減了,他擱下茶盞,斟酌著道,“蜜蜜是這樣想的?”
雒妃點頭,“不然,哥哥為何不同意蜜蜜過繼長字的事?”
皇帝抿著嘴角,垂眸緩緩道,“蜜蜜該曉得,朕並不是十分適合這位置,只不過身為了男兒身,若蜜蜜也是男兒,約莫母后從前考慮的人選就不會是朕。”
“可吾……”雒妃不願看到這樣自哀的兄長。
皇帝擺手打斷她的話,“這是事實,蜜蜜不用寬慰朕,事實上,朕自己也很明白的,這座皇宮於朕而言,就與牢籠無異。”
“當然,若只是如此,朕也不是那等懦弱逃避的人,也不會就將這擔子撂給你,自私地撒手不管……”
“朕身為男子,多少其實摸的到駙馬的心思,以他的能耐,若真是有謀反之心,多半怕是輕而易取,不管是朕還是你,亦或是母后,皆不是他的對手,與其事情到那無可挽回的地步,不若朕先行退讓。”
“且朕也不是將這位子給他,而是給予了蜜蜜你,以及你日後的嫡長子,這樣,駙馬哪裡還能找到藉口起事,怕還會殫精竭力地助你一臂之力。”
“朕也想過了,會與駙馬相商,多半是能讓蜜蜜的嫡長子同母姓,這樣大殷便還是息家的。”
“蜜蜜與駙馬,定能讓大殷比在朕手中之時,更為欣欣向榮……”
國泰民安,百姓和樂,大殷昌盛,這才是最為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