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擇了個良辰吉日進的大理城,城中百姓夾道相望,很是熱鬧的模樣。
實際雒妃清楚,這些普通百姓,才不會管到底是誰掌著大理城,誰能讓他們吃飽穿暖,有好日子可過,百姓就認誰。
不過,為了一展天家威儀,雒妃還是做足了長公主的派頭,五彩絲絛的流蘇大華蓋,頂端墜銅鈴,六匹雪白的駿馬拉著,身邊六宮娥分兩列而站,腰跨利劍的侍衛個個一身皇族銀白滾邊的侍衛服,隨便拉一個出去,都是極為英俊妥帖的。
朱雀軍並未全部進城,白夜選了一千餘人的騎兵給雒妃做儀仗,紅纓長毯,鮮花鋪路,一樣不少。
就是這樣,白夜都覺得大理這樣的地方,始終不比京城,公主的儀仗,還是寒酸了些。
要知道在京城之時,像雒妃這樣身份地位的長公主,哪次出行不是禁軍開道,更有專門的宮娥引路,就是金輅車,都是十二匹汗血寶馬拉的。
雒妃倒沒計較,總是她打小就尊崇慣了,故而不在意了。
輅車緩緩進城,直接就往城中恭王的行宮去,才到半路,雒妃端著公主派頭,視周遭百姓的圍觀為無物。
哪知,有白鴿撲騰,劃過天際,穩穩當當的就落在輅車木窗邊,那雙黃豆大小的黑溜溜小眼盯著雒妃,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首陽眼尖,瞥見白鴿腿上的信箋,她探手過去,那白鴿也不怕生,待順利的取了信箋,首陽將白鴿交予顧侍衛,只讓人喂點吃食。
首陽見信箋檢查了遍,沒見異常,便呈給了雒妃。
雒妃疑惑,蔥白指尖展開信箋,就見那龍飛鳳舞的一行小字,她簡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哼,”雒妃冷笑一聲,三兩下揉了那信箋,扔給首陽道,“燒了。”
首陽不敢私自開啟看,遂攏進袖子裡,準備一會到行宮再處理。
雒妃端起小案几上的粉彩金邊的茶盞,斂著眸子輕輕呷了口,“將那鴿子給本宮拔毛燉了。”
“這……”首陽猶豫不定,須知軍中是有信鴿,但都要專門的人來養,且還要經過訓練,故而每一對的信鴿都頗為珍奇。
雒妃瞥了她一眼,不耐地擺手道,“罷了,當本宮沒說。”
她這樣反覆無常,倒讓首陽心裡有了揣測,“可是駙馬的信箋?他又惹公主不快了?”
雒妃嗤笑,她屈指彈了彈袖口,“與本宮紙筆來。”
首陽對紺香等人使了個眼色,不過片刻功夫,輅車裡就備好了現成的筆墨,雒妃也沒覺得搖晃不好寫。
她提筆,臉沿帶出冷凜凜的譏誚,簪花小楷的字仿若梅花在雪天綻放,徐徐而出,一筆一劃皆是優雅與從容。
她回的也很簡單,加起來也不過一二十個字——
“寡否無礙,面首小生,與卿蠟槍不同,笙歌夜夜,何哀之有?”
墨跡乾透,雒妃扔給首陽,沒好氣的道,“綁信鴿上。”
六宮娥可是親眼見著回信內容,皆面面相覷,公主行為舉止驚駭世俗就罷了,可那樣的話跟駙馬說,真妥當?
雒妃可不管這樣,她見著首陽親自將秦壽的信箋毀了,這才微微半闔眼眸,又摸出大殷的輿圖出來看。
在輅車外騎馬並進的白夜,早注意到那信鴿,後又見首陽在鴿腿上綁了什麼,那鴿子展翅一展,呼啦飛了出去。
他習慣地摩挲著劍柄,星目一斂,就錯開了眸光。
大理的行宮,本是前朝所建,後來大殷始帝將這處行宮納為天家所有,又賜給過好幾個皇族子弟,但因著這邊離京城甚遠,平常也沒幾人過來住過。
後來恭王逃過大理,自然而然便佔了這行宮,他倒有幾分本事,這樣大的動作,京城那邊硬是半點風聲都沒收到。
雒妃一進行宮,第一件事便是將行宮之中大大小小的太監宮娥召了起來,她也不管這些人是好是壞,皆讓巫女莫心給人下蠱。
說是蠱,不過是做做樣子威嚇罷了,南蠻神秘,這手段倒真沒人看出破綻。
莫心更是覺得好玩,當著眾人的面,摸出五彩斑斕的毒蜘蛛來玩,當場就嚇的好些人面色蒼白。
雒妃也不阻攔,敲打一棒子,又給眾人個甜棗,不過略施小計,輕易就抓出好些探子。
她整治了行宮中的眾人,又讓白夜支會一聲屬地中的大小官員,明日卯時正過來。
這等事,即便雒妃不吩咐,白夜也會為她處理的妥妥當當,且為了給雒妃分憂,他還將大理近一年的庶務賬冊等悉數給解涼毓送去。
解涼毓瞧著半人高的各壘文書,立馬臉就黑了,可誰讓他此前給白夜出主意,將恭王“誤殺”,為此白夜還捱了軍棍,這等小算計,白夜面上無所謂的模樣,可目下他才曉得,原來他是在這裡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