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南朱雀軍的形勢,要比雒妃預料中的更為嚴重,光是逃兵,就有將近萬數之眾。
這樣的時候,雒妃又如何再坐的住,第二日她領著自個的侍衛,想著還是支會了駙馬秦壽一聲,匆匆就往隴山山腳下的朱雀軍軍營去。
說來也是諷刺,朱雀叛軍佔據隴山山腰和山頂,而不肯同上官家謀逆造反的朱雀軍,則還留在山腳的大營之中。
也不知上官兄弟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根本就不禁止叛軍和大營中的朱雀軍往來,是否,即便是所謂的朱雀叛軍,不僅沒袍澤相殘,且有那關係好的,私下裡還在暗中往來。
雒妃在蜀南王王府大門口見著秦壽,他似乎早料到雒妃要親自過去一看,故而一身利落的窄袖斜襟衣衫,十分精神。
雒妃踏出門檻的腳步一頓,怔忡地看著他,分明她根本就沒邀約過駙馬要一道去。
秦壽雙手環胸靠在門稜邊,鳳眼低垂,見著雒妃才微微抬起,“公主不必感激,九州也想瞧瞧怎樣的將士竟會做逃兵罷了。”
只一句話,就將雒妃心頭那點還沒來得及升起的悸動打消的一乾二淨,她譏誚道,“哼,本宮沒許你一道。”
秦壽搖搖頭,“路在腳下,哪裡需要得到公主的允許。”
雒妃瞪著她,此刻她倒懷念起上輩子那個無甚表情、無甚多言的駙馬來,至少不會三兩句話就讓她想踹死他。
她從他面前昂著頭擦肩而過,已經到懶得理會他的地步。
隴山距蓉城,不過一個多時辰的腳程,因著是去軍營,雒妃便棄馬車而改為騎馬,她今日也是穿了掐腰窄袖的衣裳,下配胡服樣式的褲裙,一身水紅,明媚烈焰又颯爽英姿,很是有一番氣勢。
一行人快馬加鞭,個把時辰左右,就到了隴山腳下的朱雀大營,守門的兩個小兵神色懨懨,正低頭湊在一起吸著什麼,吞雲吐霧的,精神萎靡。
雒妃衝顧侍衛使了個眼色,顧侍衛籲著馬靠近,厲色道,“放肆!公主駕到,還不速速相迎!”
那兩小兵扭頭看了看顧侍衛,又傾身瞅了眼後面的雒妃等人,其中一人冷笑了聲,“哪裡來的公主,你敢誑爺爺,不想活了?”
顧侍衛大怒,他鏗地拔劍,刷的一下直指那小兵,“出言不遜,當斬!”
說著,他手腕翻轉,那一劍當著就要落下。
兩小兵猛地站起來,一握長戈,拔腿就往營中跑,還邊喊著,“來人,敵襲!”
顧侍衛氣的面色鐵青,好好的一營精兵強將,如今竟是這樣的自甘墮落,實在是恨鐵不成鋼。
顧侍衛跟著進大營,然他還走出兩三丈,呼啦的朱雀軍就湧了上來,各個手持長戈,面帶遲疑。
顧侍衛環視一圈,畢竟形如那守門小兵模樣的人自是少數,多數的將士雖目色不堅定,可到底還是有精氣神的。
他從懷裡摸出朱雀軍虎符,一揚手大聲喝道,“虎符在此,校尉、監軍還不速速出列!”
雒妃適才打著馬兒緩緩靠近,她距離顧侍衛一丈的距離,眉目高冷威儀,冷眼看著馬下這一群的將士。
“虎符在此,校尉、監軍還不速速出列!”見沒人應聲出來,顧侍衛又喊了聲。
圍攏過來的朱雀軍面面相覷,彼時才有一膽子大的,開口道,“爾等是何人?如今營中並無校尉、監軍。”
雒妃平眉一挑,“本宮乃雒妃長公主,這位是本宮的駙馬容州容王秦壽。”
雒妃聲音偏冷,她聲音雖不大,可卻讓周圍的人聽的清清楚楚。
當即,各朱雀軍不過遲疑了一瞬,然後嘩啦就跪了下來,起先那名小兵更是面容愁苦地看著雒妃就哭訴道,“卑職等總算是盼來了公主與駙馬。”
對這話,所有的朱雀軍都沉默以對,一時間大營門口肅殺而靜謐,一股子悲從中來的心酸迅速蔓延開來,有那年紀小的,憋忍不住,堂堂兒郎竟是當場紅了眼睛。
雒妃目色一凝,“如今營中做主的人是誰?”
所有的人的目光一霎就看向了最先開口說話的那名小兵,那人越眾而出回稟道,“回公主,如今營中還有武職在身的,唯有卑職與另一袍澤兄弟。”
“卑職從前是個千夫長,另一個兄弟則是百夫長,此前的上峰皆在隴山山頂,目前營中都是普通的兵將。”那千夫長很是艱難的道。
雒妃眉頭一皺,她沒想到上官家兄弟居然這樣狠,將但凡是有點武職在在身的朱雀軍皆策反了,她若再晚些時候過來,只怕就不只是要面對逃兵的問題,還有這剩下的朱雀軍,跟著曾經的上峰沒有斷聯絡,指不定哪天就一併反了,到時,好端端的朱雀軍勢必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