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為沙場悍將,見慣生死,同樣也是殺人無數的上官弭冷哼了聲,他手握長戟,指著雒妃道,“不管你殺不殺得了我,我都曉得,雒妃必定死!”
從世家子弟成為謀逆餘孽,家破人亡,不過就是那麼轉瞬的功夫而已。
上官弭第一怨恨的自然是息家人,爾後才是駙馬秦壽。
秦壽輕描淡寫地掃了眼圍困住兩人的朱雀軍,他揹負雙手,上挑的鳳眼蔑視過去,“就憑你?”
“就憑我!”上官弭喝了聲,捏著長戟的手緊了緊。
雒妃絲毫不懷疑,下一刻上官弭就會暴起過來殺她。
“哼,”秦壽麵無表情,薄唇一番就譏誚道,“苟延殘喘罷了,本王槍斬突厥的時候,你還不知在哪。”
這話未完,秦壽忽的長臂一攬,半擁著雒妃,先下手為強,且擒賊擒王,他率先對上官弭動起手來。
上官弭反應很快,他手腕翻轉,長戟向上一撩,就刺向秦壽麵門,秦壽不閃不避,雒妃只見他在自己髮髻上一抹,那根尖銳的金累絲簪子以更快的速度扎向上官弭手腕。
上官弭不得不頓了動作,在馬背上扭身側過。
但秦壽從一開始就沒想要與上官弭硬碰硬,他環著雒妃,腳步微錯,一掌就拍在上官弭戰馬上。
戰馬受驚,一聲嘶鳴,猛地衝了出去,恰好就與蠢蠢欲動的其他朱雀軍碰撞到一起。
雒妃死死抓著秦壽腰間的那點衣裳,她髮髻散了,飛揚的青絲之中,她感覺到秦壽胸腔震動,低笑了聲,緊接著就是上官弭的怒吼——
“上,斬盡殺絕!”
那一隊的朱雀軍好歹也是有二三十人,且都是上官弭的心腹,個個拳腳一把好手。
雒妃眸色一冷,轉頭嬌喝了聲,“爾等也要隨上官家做那謀逆反賊不成?此刻回頭,本宮既往不咎,不然,諸君就是大逆不道,當滿門抄斬!”
果然此話一落,一隊的朱雀軍當真有心生猶豫的,畢竟此前身處蜀南,山高水遠,只是聽聞上官家被誅了九族,可具體是為何故,皆不清不楚,因著那份袍澤生死情義,便跟著上官弭兄弟一併反了。
但目下雒妃字字珠璣,最為重要的是,軍中大多將士的親眷皆在大殷,滿門抄斬的大罪,不是誰都能不在意的。
上官弭見有些人竟真在考慮雒妃的話,他臉上殺意陡生,“莫要被息家人蠱惑了……”
雒妃目光銳利地掃向上官弭,她板著小臉,威儀清貴的道,“混賬!本宮與聖人金口玉言,京郊萬數的朱雀軍自來忠心耿耿,無任何一人因此事受牽連,爾等儘可與同京中的袍澤求證!”
這話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雒妃一丟上去,所有人都心生動搖,自然手下動作就頓了。
秦壽瞅準時機,一拳頭將最近一名朱雀軍打下馬來,帶著雒妃翻身上馬背,一拉韁繩一抽馬,迅疾無比的往平山小鎮的方向衝了出去。
“追!”上官弭想也不想的道,餘下的朱雀軍這才回過神來,跟著追了上去。
雒妃本是臉貼他胸的被抱在懷裡,這一上馬,她就後背朝外,縮在秦壽懷裡,什麼都看不到。
秦壽大手意味不明地撫了下雒妃後腦勺,指縫間盡是她細軟順滑的烏髮,他居然還有心,邊架著馬兒,左突右閃地躲避上官弭時不時刺過來的長戟,邊低頭在雒妃耳邊低笑道,“公主聰明瞭,值得褒揚。”
雒妃暗地裡白了他一眼,透過他臂膀,她能看到身後的追兵步步緊逼,也別是上官弭,咬的很死。
她擰起眉頭,感受到座下馬兒的顛簸,輕不可聞的道,“這馬跑不了多遠,會被追上。”
秦壽不甚在意地一腳踹開上官弭又捅過來的長戟,“勿須跑多遠,再有一會便可。”
雒妃仰頭,就只看到秦壽刀削般的冷硬下頜,他的表情卻是半點都看不清。
但誠如秦壽所言,在上官弭獰笑著追上兩人,正欲一戟先行擊殺了秦壽座下的馬兒之際,冷不防咚咚如擂鼓的馬蹄聲漸漸傳來。
還老遠,那馬蹄聲就震耳發聵,雒妃扭頭往前看,但見滾滾煙塵之中,顧侍衛當先一騎,他同樣看到了上官弭,於是越發騎的快了。
雒妃心頭一喜,她仰頭,眸子晶亮地問他,“你怎知的?”
那模樣,嬌嬌軟軟的,又是那種好奇的小眼神,讓人忍不住想拉進懷裡揉上一揉。
秦壽還真掌著她腦袋,滿手心的烏髮,就著目下兩人姿勢的便利,狠狠地揉了一記,才回道,“蜀南王不會讓公主與九州死在蜀南,特別初初進蜀,還是死在上官弭手裡。”
雒妃對蜀南王此人不甚瞭解,只曉得這人身上流著一半的南蠻人血脈,還在蠻人那邊被尊稱為南蠻王,蓋因這一點,南蠻這些年,才與大殷相安無事。
當年先帝冊封此人為王,便是看中他在南蠻之中的威望,且又是受大殷禮儀教養長大,如此特殊,才將蜀南州賜為他的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