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覺得秦壽很是奇怪,這天早上,不管她做什麼,他好似總盯著她左手在看。
雒妃看了看自個的左手,乾淨又纖細,和根根蔥白似的,哪裡都好看,她遂懶得理會他,總是這人心思深沉,她猜不透也是自然的。
首陽生怕她昨個用多了葷食鬧肚子,時時盯著她,連花果茶也不給喝了,只能抿些清水,接連幾日的膳食,更是以白水青菜為主。
還好雒妃早是習慣了這些,她也不覺得自己貴為公主,在吃食上還這樣的寒酸,她曉得首陽是為了她身子好,故而半點怨言也沒有。
秦壽自打那日後,攸關雒妃身子的事,他也不再戲弄。
這往蜀南的一路,一時之間兩人倒也相安無事起來。
蜀南距京城,路途遙遠,若遇上天氣晴好,官道好走的時候,最快半月能到,要是遇上山洪水澇的,一月兩月都不一定入的了蜀。
且蜀南往南,多山林蟲蛇,就算是盛夏的時候,也是多有潮溼。
越往南邊走,雒妃越是覺得這天氣悶的人發慌,分明日頭懸掛高空,可她瞅著不見藍的蒼穹,就覺得一股子的悶躁。
秦壽常居與北,按理要更不適應蜀南的氣候,可他即便汗溼了長衫,也能面不改色。
雒妃也真是佩服他,分明從額頭滑下的汗水都在下頜匯聚,並順著脖頸流進衣領裡,他也能閒適地半眯眸子,眺望遠處。
雒妃只恨不得脫的來只剩件肚兜,但從小的宮廷禮儀還讓她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好在首陽三人輪流給她打扇散涼,這才好上一些。
這日,好不容易到了進蜀的第一關——石門關,經由石門關,再行十二蜀道,便可進入蜀地。
此十二蜀道,山高谷深,道路崎嶇,說是天梯石棧亦不為過,素有“百步九折縈巖巒”的傳言。
雒妃一行人在石門關暫且住下,顧侍衛差人出去打探,不過半天的功夫,雒妃就聽聞,十二蜀道,馬車是過不去的。
秦壽也是出去轉悠了圈,回來他就來找雒妃,恰好雒妃正皺著眉頭,為不能在做馬車而惱著。
他似無所謂地自顧自坐下,倒了盞茶來喝才道,“馬車過不去,就騎馬,十二蜀道,也不是整個都必須走路過去的。”
雒妃瞥了他一眼,“只能如此。”
不過,轉瞬她就憂心起蜀南里的朱雀軍來,這一批的朱雀卻是比京郊的要多說,少說也是有五萬之數,這十二蜀道進出這樣艱難,她收攏了大軍後,還不知要如何出蜀。
秦壽哪裡會不曉得雒妃的想法,他嗤笑一聲,“當初是如何進蜀的,往後便一應照著出蜀便是,這又有何難的?”
他說完這話,又道,“九州要同公主說的是,有商賈之人在談論,近日蜀南天氣難得晴好,想趁著這時候趕緊進蜀,不然過些時候雷雨肆虐,怕是要在石門關等上好些時日,待十二蜀道不溼滑了之後才能啟程。”
雒妃想也不想,當即決定,“明日就進蜀。”
她倒是等的起,可蜀南的朱雀軍怕是不能再等了。
一行人當天晚上就開始處理行囊,馬車該寄放的寄放,不宜帶的物什也棄了,不夠的馬匹趕緊置辦。
第二日天剛矇矇亮,雒妃等人就已經出了石門關。
一路上,不時能見商隊像溪流匯入海河一樣,跟著進蜀的人越來越多,雒妃如眾星拱月一般被侍衛圍攏在中間,加之她一身顯貴,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故而也沒誰不知趣的湊上來。
秦壽走在前面探路,時不時從經過的商賈那打探一些訊息,他覺得有用的,便讓跟在他後頭的顧侍衛傳給雒妃知道。
這樣走了半日,終於踏進十二蜀道的第一條子午道,雒妃當即就懵了,那小道或沿河岸而建,不然就是在乾涸的河床上,且她一仰頭,就見半山腰那用幾塊木頭隨意搭成的階梯,不要說是騎馬,就是讓她走路上去,估計都困難。
顯然不僅雒妃身邊的宮娥想到了這點,連顧侍衛都瞧出來了,旁的人還能下馬慢慢的騰挪,可雒妃,這樣嬌嬌的公主,平地走路都少,更何況是這樣的小道。
秦壽暗自嘆氣,他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顧侍衛,轉身就朝後,往雒妃那邊去,到她面前,他仰頭衝馬背上的公主道,“下來。”
雒妃自來就有眼色,她聽話的下了馬背,將馬同樣交給鳴蜩。
秦壽一撩袍,在她身前微微蹲下,冷冷道了句,“上來。”
雒妃盯著他後背,頗有踹他一腳的意動,但她還是乖乖地覆上去,雙手牢牢地環住他脖子。
秦壽將人背起來後,這才下令道,“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