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主僕遂一前一後出了滄瀾苑,往安佛院的方向去。
滄瀾苑屬前院,安佛院雖垮了前後院,可兩院之間隔著泊荷塘,不能直接過去,需得從後園子繞過去。
六月初的夜色,頗為涼爽,雒妃踩著八角宮燈的微光,像是踩在雲端之感,頭上繁星閃爍,手邊綠意蔥蔥,經由那泊荷塘,荷香蛙鳴,讓她這看慣華麗宮廷的,竟覺別有一番景趣。
然,這不錯的心緒只維持到轉過半個荷塘!
轉角後,猛然出現在視野的燭光,以及涼亭之中醉臥青石的秦壽,讓雒妃心一下就沉了。
首陽回頭瞥了瞥公主,不曉得是否要上前,畢竟要回安佛院,必定得經過這涼亭。
雒妃腳步一頓,桃花眼微微一眯,揚頭理也不理的繼續往前走,權當沒看見。
哪知,在她即走過涼亭之際,涼亭裡的秦壽開口了,“月下荷塘,公主不賞上一回?”
那綿長的聲音,帶著醇厚的啞意,竟不同與白日裡深沉的駙馬,叫人能鬆懈幾分心房。
雒妃駐足,映著亭內氤氳燭光,她模糊看見秦壽以一種愜意的姿態斜臥青石,鴉發披散,只著純白松垮袍子,哪裡還有半分正經的模樣。
“還是公主害怕本王能吃了你不成?”秦壽低低地笑聲傳來,十分蠱惑。
雒妃眸色有閃,她念及今日在滄瀾苑並未被提及的廊城之事,只猜不透秦壽是否在其中動手腳。
故而腳步一轉,進了涼亭。
首陽本想跟進去,哪知在亭外就讓延安攔住了,他拉著她站在能看見兩主子的位置,硬是不讓她過去。
雒妃在秦壽對面的石凳上坐下,她面前還擺著下酒菜,亭子裡,已經空了好幾個酒壺。
她皺眉,不甚喜歡酒味,好在涼亭有風,味也不重。
秦壽斜眼看她,見她面嫩如豆腐,又眉目精緻如畫,十足十的美人模樣,若是可以,他哪裡想與她鬧到目下這等境地。
畢竟若是毫無意外,他尚了公主,這輩子不能有侍妾,約莫後宅也就她一人。
而既是夫妻,誰又不羨琴瑟和鳴的呢?
即便他顧忌她的身份,還沒生出過歡喜,也曉得她這人多半得到後,新鮮勁一過就棄之腦後的秉性,可至少該相敬如賓,何故那般深仇大恨,他也沒動過她的人不是,更沒對京城那邊做什麼。
可她恨他,自洞房之夜那晚,她忽的就恨他入骨。
他煙色眼瞳裡有金碎光點明滅不定,好似深淵裡的冥火,又似天上的繁星。
雒妃讓他那眼神看的頭皮發麻,滲的慌,她不自覺捏緊袖口,警惕地看著他。
秦壽單手撐頭,瞧著她那渾身帶刺色厲內荏的反應,驀地就覺和個小狼崽子沒兩樣,不過她這狼崽子還敢拔他牙就是了。
“蜜蜜,不與本王小酌一杯?”他起身倒酒,一股子的梅子香順著酒液蔓延開來,甜膩又芬芳。
豈料,雒妃嗅著這梅子香,卻是面色一變,表情出奇難看,她騰地起身,轉身就要往外走,然才走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