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閩亂髮下浮現激動的神色,他仰頭朝秦壽喊道,“王爺,卑職冤枉!”
雒妃冷眼瞧著,她且看秦壽如何應付,救或不救,總歸都不利好。
秦壽驅著大馬,朝門百姓自發分出道來,他緩緩近前,動作利落的翻身下馬,躍上斬臺,掠過解閩,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到雒妃面前。
“本王從不知大殷朝公主何時可以干政。”他清冷如山泉的嗓音不急不緩的道。
雒妃笑了,可那笑並未到她眼底,堪堪在眼尾就凝結為化不開的冰霜,“本宮何時干政了?”
不給秦壽說話的機會,她繼續道,“有人拿這賬冊到本宮這伸冤,對這樣十惡不赦的賣國賊子,本宮身為天家皇族,豈能置之不理。”
秦壽雙手背在身邊,拇指與食指又摩挲起來。
雒妃哪裡看不出他是在隱忍怒意,分明恨不得現在就弄死她,可青天白日的,他不僅不能顯出怒意不說,還得同她好言好語。
雒妃將那賬冊扔到他面前,“駙馬還是好生看看,解閩可是死不認罪,還嚷著一應都是按著駙馬吩咐行事。”
秦壽不肖看那賬冊他都曉得,這一遭,是他輸了。
“既然如此,”他一字一句的道,“也該暫且收監,待秋後處決,今日端陽,不宜行刑。”
聽聞這話,解閩露出駭人的眸光,他盯著雒妃,隱有得色。
他篤信,只有這會死不了,容王定會想方設法的救他。
哪知,雒妃冷笑一聲,她憤然拂袖譏誚道,“駙馬征戰沙場,掠得俘虜,也是要看日子才殺不成?本宮不知,駙馬竟比本宮還婦人之仁!”
秦壽不為所動,繼續道,“處決死囚,大殷自來是定了時日,方可當斬,公主不知不怪。”
這還說起雒妃的不是來了。
雒妃瞥瞭解閩一眼,又瞧著底下頗有爭議的百姓,冷著臉,看不出旁的情緒。
許是未免生變,秦壽緊接著吩咐道,“將解家人押入死牢,秋後處決。”
聞言,跟著秦壽趕回來的幾名秦家軍當即上前,就要將人拖下去。
“慢著!”
雒妃一聲喝,她眉梢一揚,眉目凌厲的道,“聖旨在此,本宮今日要處決解閩,他就必須死!”
說著,她竟然從寬大的水袖裡摸出張明黃帛錦的聖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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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壽連同朝門百姓烏拉跪了下來,口中疊聲高呼萬歲。
雒妃睨著秦壽,看出他眼底的汩汩怒意,若不是此時當著容州百姓的面,她還真想一腳就踹他臉上,叫他好看!
雒妃斂眸看著手裡的聖旨,她不得不感激皇帝哥哥的先見之明。
出嫁之時,怕她在容州受委屈,這樣先印了玉璽的空白聖旨,皇帝哥哥可是給她備了整整一匣子。
雒妃壓下心頭對京城的掛念,她用看螻蟻的眼神看著解閩,“時辰已到,還不快送人上路!”
那儈子手心生激動,他吐了口唾沫在手心,重新揚起大刀。
就在這剎那,電光火石之間,解閩竟掙脫押著他的秦家軍的鉗制,騰地站起來,一肩撞開儈子手,人似銳利的箭矢,衝雒妃獰笑著撲了過去。
雒妃來不及閃躲,她甚至聽到了鳴蜩季夏的呼喊,也看到了顧侍衛揚起的刀,可那些都離她太遠了。
她只清晰地瞥見,離她最近的秦壽,突兀的向左邊滑了半步,將她徹底地暴露在解閩的攻擊下。
她瞪大了眸子,看著他,煙色的狹長鳳眼垂著,睫毛掩映下,什麼都看不到。
雒妃嘴角扯出譏誚的淺笑,不管是上一世,還是目下,她的駙馬從來都是想她去死的,夫妻之間,到這地步的,約莫世間也唯有他們兩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