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棋子直指黑色陣營的前方,在約翰的視線中,棋盤仿似活了起來,無數的身影在楚河漢界的兩端掙扎、廝殺。
然而,本應讓黑棋跳馬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去。
就仿似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約翰的身子就這麼定在那裡,如陷夢中。
那抹殘陽終究吐出最後一絲華光,徹底沉入海面,大地迴歸黑暗。
史蒂夫點起火把,火光映著約翰的半邊側臉,陰晴不定。
“身為棋子,我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
沒頭沒腦的丟出一句話,他的臉上透著一絲釋然“奧文,你認為大明最令人恐懼的是什麼?”
被忽然問到,奧文一愣。
想了想後,他認真的答道“火炮,和那些忽然冒出來,稀奇古怪的武器。”
“是嗎?”
約翰的表情有些不以為然“但我認為,大明最可怕之處,是他們整個民族,
這個傳承了幾千年的民族,骨子裡有一種可怕的東西,我卻形容不來。”
“忍耐、不屈,以及那深入骨髓,幾乎是一種本能的擴張,一種對土地的渴望。”
“啊?”
奧文有些不以為然,卻總是習慣性的順從“王,您說的對。”
“說這些,你也不信吧?”
約翰謔笑望著他“不止是你,拉文也好,我的孩子威爾斯也好,他們也不信。”
不需要奧文解釋什麼,他開始低頭收拾棋盤“我們總是過度信賴手中的拿到的東西,認為只要有了最先進的武器,就可以征服世界。”
“但他們都沒有睜眼去看一眼歷史,看看在這片土地上,這些漢人都經歷過什麼?”
“他們被打倒過,被征服過,也被異族統治過。”
“但無論過了多久,最後又能在這片土地重新屹立,站在世界之端。”
說著話,但他手上的動作一點都不慢,已經將棋盤重新裝好,珍而重之的收進背囊。
“他們都以為我想征服這片土地,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從來沒有過征服這裡的**和野心。”
奧文怔怔看著他,不知今晚王為什麼會說這麼多話。
“就像那一招當頭炮一樣,看似平常的開局,但誰又能知道,我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說到這裡,約翰卻不再多說了。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奧文總覺得王今夜有些不大一樣,似乎有很多的心事。
望著早已看不清,只有陣陣波濤的海岸,約翰深深嘆息,似有深深的疲憊。
“炮之所指,棋局紛亂,孩子,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拿到我們真正想要的東西。”
約翰的行囊從不允許別人幫他攜帶,將行囊重新安放在馬上,翻身上馬
“走吧,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希望蘇謹那個傢伙別太早看破。”
奧文無言為他牽著馬,身後的幾十人默默起身,一行人漸漸消失在阿虎飛嶺山西巒的山谷間。
這片山谷再次恢復寧靜,似乎從來沒有這麼一行人來過。
一隻麻雀從樹上落在隊伍停留過的地方,啃食著殘留的麵包渣。
飯飽之後,再次嘰嘰喳喳的飛向樹梢,望著天邊的孤月。
那一輪孤月照不明這處黑暗的山谷,同樣也照不明,金剛山的山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