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豫點了點頭便邁步進了園子,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的高華小聲嘟囔,“自己沒長嘴,不會先提前問一問啊?死了爹媽的人就是沒教養!就這德行的,還想讓大小姐嫁給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時豫的腳步頓了一下,那一瞬間他手裡如果有把槍,真的就直接崩了面前的雜碎,但這是在是中年的地盤,他不能。
什麼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時豫今天是真真體會到了。
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時豫閉了閉眼,咬緊牙,加快步伐朝家裡走去。
屋裡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大約是知道他現在已經失勢,時家的那些家傭看見他都懶得搭理他,連一句招呼都不打,權當沒看見。
時豫也懶得理他們,長腿直接邁步上了二樓,朝著時仲年的書房徑直走去。
紅木的書房門半掩著,時豫站在門口,握住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表,做好準備才輕輕地敲了敲門,恭敬地叫了一聲,“乾爹!”
裡面沒有人應,時豫蹙了蹙眉,又敲了兩下,叫了一聲,還是沒有人應。
他覺得有些奇怪,於是便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卻發現桌上還有攤開的宣紙和未乾的毛筆,旁邊放著一杯香氣嫋嫋的君山銀針,而時仲年人卻不在書房裡。
難道是出去了?
時豫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下,想起時仲年之前說的不允許別人未經允許就進入他書房的規定,便準備趕緊離開,然而要出門的時候,卻忽然瞥見了他桌角上的一個小玩意。
那是一小節青銅製的鐵棍,大約有小指甲蓋那麼長,上面已經長了鏽。鐵棍像是被折斷的,斷的缺口很整齊,上面有幾個凸出或者凹陷的眼兒。
時豫看著那個東西,忽然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另一半似的,可是讓他現在想,他一時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兒見過。
他盯著那個東西看了半天,想著這大概就只是時仲年不要的廢銅爛鐵,於是便伸手拿起來。隨便揣進了口袋裡,離開了他的書房。
然而他剛一從二樓下來,就聽到了外面傳來了談話聲。
“岳父這座宅子可真是宏偉,而且看這建築風格,一定很有故事吧。”
“不瞞你說啊,這宅子當年可是一位清朝王爺的府邸,最後被我花大價錢給買下來了。”
時仲年洋洋自得的介紹著自己的宅子,談笑間一張皺巴巴的老臉上都眉飛色舞的,極其的驕傲得意。而他旁邊,跟著的是一位年紀和時豫差不多大,帶著金絲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人,還有低著頭的時夏。
“對了阿生啊,我記得你對古董還有興趣對吧?我書房裡還有兩卷王羲之的字,一起來看看?”
年輕男人立刻微笑,“好啊。”
時仲年臉上的笑意更深,提步就要朝樓上走去,一抬頭恰好看到了站在二樓的時豫,笑容頓時消散的一乾二淨,冷著臉仰頭望著他。
這樣的表情還真是前所未有,時豫甚至一時間都有些無所適從,但是出於禮節,還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乾爹。”
“時豫啊,你怎麼來了。”時仲年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言語間都透露著難以掩飾的冷淡。
“之前我的身體不大好,沒能來和乾爹一起過年,馬上要到正月十五了,所以來問問乾爹今年打算怎麼過?”時豫不是沒有感覺到時仲年對他的嫌棄,但是還是得硬著頭皮微笑。
“原來是因為這個啊。”時仲年的臉上依然看不出喜怒,只道:“今年你自己過吧,我要帶著夏夏和吳公子去一趟澳門。”
時豫心裡一疼,視線不由得在那位吳公子和時夏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他們倆站的很近,吳晉生的手勾著時夏的腰,甚至還不安分的在她的腰上上下滑動著,而時夏只是全程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好像是預設了吳晉生的做法。
這應該就是她的新男朋友了吧?他都叫時仲年“岳父”了,想必也是婚事將近了,既然如此,他們在地下停車場偷情做|愛好像也就是無可厚非的了。
心口驟然傳來了尖銳的痛感,想必是心絞痛又犯了。時豫的額頭上滲出了薄汗,他很想抬手捂住自己的心臟,可是且又不願在時仲年面前示弱,只能站直身子,強笑道:“那好啊,我就不打擾乾爹和……大小姐了。”
如果仔細聽的話,甚至能聽到他的尾音都有些發顫。
一句“大小姐”驚的時夏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然而視線相觸的那一瞬間,時豫卻狠心轉開了頭。
她已經不再是他的女人了,他不能再看那張令他魂牽夢縈的臉,越是看下去,他就越是放不下。
時仲年似乎對他的自知之明很滿意,點了點頭道:“阿豫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早點找個女朋友結婚吧。”
心絞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時豫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如果再待下去,下一秒他很有可能會直接栽倒在他們面前。
他渾身都緊繃著,因為疼痛,面部都變得有些扭曲,卻還是強笑道:“謝謝乾爹提醒,我會的。”
他說完,強忍著劇痛從樓梯上走下來,越是接近時夏,每走一步,他就覺得心絞痛的感覺又強烈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