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祁點點頭,轉頭看著宋清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目光幽深的像是要望進她的靈魂裡一樣,“清清,你聽我說,這件事真的很重要,你等一下一定要做好接受它的心理準備。”
他越說越玄乎,宋清歌心裡就覺得更加莫名其妙了,但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戰祁這才牽著她的手走向陽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背對著他們坐在輪椅上,腿上搭著一條毯子,頭歪靠著椅背。好像正在曬太陽一般。
宋清歌看不見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直到戰祁走上去輕聲叫了一句,“何老?”
老人這才應聲回頭,一張臉皺巴巴的像乾梅幹一樣,雙眼渾濁,目光呆滯,頭髮已經全白了,嘴角還流著口水,跟電視上演的失智老人如出一轍。
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宋清歌卻陡然愣住了。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何主任?”
面前的老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宋擎天病危時的主治醫師,何鴻濤。可是她記得何鴻濤也不過五十多歲的年紀,宋擎天病重的時候,他還正直事業巔峰期,宋清歌還聽小護士偷偷議論過,何鴻濤以後很有可能會成為將來的副院長,怎麼幾年不見,那個意氣風發的中年男人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宋清歌錯愕的轉頭看向戰祁。茫然道:“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戰祁安撫性的握了握她的手,彎下腰看著何鴻濤,耐著性子,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何老,我是戰祁,您還記得我嗎?”
“戰……祁……”何鴻濤念著他的名字,好半天后眼裡才終於清明瞭一些,點了點頭,含糊不清的說:“宋……女婿……”
“對,我是宋擎天的女婿。”他這樣坦然自若的承認著自己的身份,宋清歌不由得有些詫異。
戰祁將宋清歌拉到何鴻濤面前。耐著性子為他介紹:“何老,這是宋擎天的女兒,宋清歌,您還記得她嗎?”
何鴻濤抬頭看向她,目光漸漸變得有些深遠,像是在回憶什麼事情一樣,好半天之後,他忽然激動起來,扭曲的手指拍著輪椅扶手,咿呀道:“宋……宋小姐……”
宋清歌沒想到他變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能記得她的模樣,眼眶一熱。立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哽咽道:“何老,我是宋清歌,您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何鴻濤看著她,嘴唇顫抖著,嗚咽了兩聲後,忽然就老淚縱橫,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連聲道:“我救不了,救不了哇……”
宋清歌轉頭不知所措的看著戰祁,他拍了拍她的肩。安撫道:“彆著急,給何老一些時間,讓他慢慢說。”
他從外面搬了兩個凳子回來,坐到何鴻濤身邊,開口道:“何老,當年我岳父宋擎天到底是怎麼離世的,您能再說給她聽一遍嗎?”
宋清歌心裡一驚,驚愕的看向戰祁,瞳孔驟然緊縮,一副震驚到了極點的模樣。
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父親的死因還有其他內情?
宋清歌的心跳忽然就加劇起來,緊張的看著戰祁。而他卻也不看她,只是凝望著面前的何鴻濤。
宋清歌一瞬不瞬的看著何鴻濤,緊張不安的問:“何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父親不是他……”她語氣一頓,轉頭看了戰祁一眼,低聲道:“難道我父親不是戰祁害的嗎?可我親眼看見是他拔了我父親的氧氣管,這又是怎麼回事……”
何鴻濤先是看了戰祁一眼,又看向宋清歌,抱歉地說道:“宋小姐,當年宋先生的病,其實有很多疑點,關於這個,我心裡一直都有一個疑問想問你,但始終沒有機會。”
她點頭,“您儘管問。”
“宋先生的身邊,有懂中醫的人嗎?”
“中醫?”宋清歌微怔,“為什麼這麼問?”
“宋先生的腦血栓,是因為服用了中藥所引起的,而且我們檢查後發現,他服用這種中藥已經不是一天兩天,而是長年累月服用所導致的結果。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會造成他的腦血栓。”
宋清歌心裡一沉,低下頭若有所思道:“這個我知道,當年確實有醫生跟我說過,我父親的腦血栓不是簡單的問題。也有人跟我說,是有人在他的飯菜裡下了藥。”她說著瞟了瞟戰祁,聲音有些發沉,“可當年宋家所有的食譜都是戰祁親自過目的,一切都是經由他允許之後廚師和琴姨才敢做的。”
這也是她為什麼一直都在懷疑是戰祁害了父親的原因。
因為所有的家傭都聽他的話,那時宋擎天重病,他已經是宋家的男主人,有足夠的權力和機會做任何迫害宋擎天的事情。更何況他來宋家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報復宋擎天,懷疑他不是沒有道理的。
戰祁神色未變,一句話也不解釋,就只是看著何鴻濤,鎮定的像是知道他會給所有的事情一個解釋一樣。
何鴻濤搖了搖頭,“宋小姐,這你就錯了,宋先生吃中藥的事情,怕是從很早以前就開始了。”
宋清歌呼吸一滯,語氣焦急地問:“那您知道我父親服用中藥多久了嗎?”
“根據我們當時治療的情況來看,至少有五年以上了。”
五年以上……
這四個字讓宋清歌渾身一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
一直到宋擎天病危的時候,戰祁來宋家也不過三年多快四年的時間,如果按照何鴻濤的說法,也就是說,在戰祁來到宋家之前,父親就已經服用上了那種會導致腦血栓的慢性中藥。所以,戰祁根本就不是害她父親的元兇,這個人在他來到宋家之前,就已經潛伏在了家裡,甚至已經潛伏了很多年了。
宋清歌忽然就覺得自己渾身都冷了,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就連牙齒都開始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