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說的話還言猶在耳,她說她要離開他,他忽然就發現自己已經黔驢技窮,沒有任何能留下她的理由,只能用這樣卑鄙的辦法了。宋清歌怔怔的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他扔在她腿上的報告書,翻了兩頁完全看不懂,於是便更覺得心亂如麻。
見她不說話,戰祁以為她又沒聽進他的話去,蹙眉又重複了一遍,“我剛剛說的話你都聽到了沒有?只要你答應留下來,我就給知了捐腎。”
宋清歌終於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明明還是和從前一樣峻峭英挺的面孔,可是她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認識他了一樣。他說的那些話,拆開來的每一個字她都能理解,可合在一起她卻完全聽不懂了。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苦笑著問他,“所以,這就是你這麼做的目的?你對知了的捐獻者家屬下手,就是為了用你自己的腎來當把柄威脅我?”
戰祁抿了抿唇。不承認也不否認,模稜兩可的說道:“如果你這麼認為,那我也無話可說。”
“你!”
宋清歌憤怒的盯著他,條件反射的揚起了巴掌,可是看到他無動於衷的盯著她,抬到半空中的手又緩緩的落了下來。
罷了,打他又有什麼用?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就是殺了他,也不可能讓時光倒退。
她靠在床頭閉了閉眼,旋即有些無力地問他,“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曾經不顧一切的想趕我走,如今又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來束縛我,戰祁,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握了握手,沉吟半晌才沉聲道:“沒想怎麼樣,我以前就跟你說過了,我忽然發現自己對你有些興趣,所以想把你留在身邊而已。”頓了頓,他又違心的補充了一句,“就是為了玩玩。玩夠了就放你走。”
“就只是為了玩玩,用得著拿自己的身體做代價?”宋清歌諷笑著勾起嘴角,“我在你心裡如此值錢,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
戰祁別看眼不去看她,漠然道:“隨你怎麼想。”
“你知道麼?當初我去給知了做腎臟配型的時候,醫生告訴我,親屬之間做腎移植的成功率最高。而這當中母親捐腎的是大部分,甚至可以佔到全部比例的百分之八十以上。我曾經想過,如果我的腎能和知了配型合適,別說捐一個,就是兩個都給她我都願意。”宋清歌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眼中滿是怨憎,冷笑道:“如今孩子好不容易有了生的希望,結果你居然還要用這個來要挾我。戰祁說真的,你真的是我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卑鄙最無恥的男人!”
戰祁聽著他像刀子一樣尖銳的話,心臟就好像被一隻手捏住了一樣,疼得說不出話來,皺了皺眉,終是冷冷的說道:“廢話少說,答應還是不答應,趕緊給個痛快話。”
宋清歌抿了抿唇,轉過頭道:“我需要時間考慮。”
“可以,我給你一天的時間,明天晚上告訴我你的決定。”
戰祁說完便面無表情的起身向外走去,關上房門的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盡了一樣,有些虛乏的靠在門板上,仰頭長長嘆了一口氣,繼而苦笑著扯了扯嘴角。
他記得以前上歷史課的時候,學過不少忍辱負重的故事。越王勾踐臥薪嚐膽,司馬遷忍辱寫史記,如今他忽然有些佩服那些古人,竟然能忍得了這麼久,而他只是面對她的冷笑和嘲諷時,都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了了。
而臥室裡的宋清歌則久久的坐在床上,視線一轉,她瞥到他放在床頭櫃上那個青瓷小碗,心中頓時湧上一股怒火,揚手便將那個小碗掃到地上砸了個粉碎。
父親?
他怎麼配得起這麼高尚又神聖的兩個字!
*
“只要你答應留下來,我就給知了捐腎……”
第二天一早,宋清歌撐著下巴坐在辦公室裡,腦子裡都不斷的在回想著戰祁昨天說的話,思緒早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裡去。
桌面忽然被人敲了兩下,接著便是男人淡漠的聲音,“在想什麼?”
宋清歌驚了一下,連忙回神抬頭,在看到面前的薛衍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薛總。”
“那天你回家之後……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薛衍的視線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再三忍耐,終是忍不住詢問。雖然她表面上似乎看不出有什麼傷痕,但不見得看不見的地方就沒有。戰祁那種人,沒準會專挑隱蔽的地方下手呢。
“沒有,謝謝您關心。”宋清歌感激的笑了笑,想到自己那天喝酒之後醜態百出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尷尬,“對了,那天……謝謝您了,讓你看到我那個樣子,真是不好意思。”
薛衍淡然道:“沒什麼,人都有自己被壓抑的一面,讓我看到了總比讓陌生人看到好不是?”
宋清歌扯了扯嘴角,其實她心裡真沒覺得讓他看到是件多麼好的事,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看到她那副丟人現眼的樣子,以後指不定要怎麼給她穿小鞋呢。
兩個人沉默了一下都沒有說話,薛衍默了默,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說道:“對了,關於知了腎源的事情,我已經託朋友去問了。有訊息的話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