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恍然,原來高昊那手腳冰涼的毛病,是這麼來的。
陳福沉默片刻,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的又道:“說老實話,老奴跟在殿下身邊這麼多年了,就沒看到殿下對人像是對娘娘這麼上心。”
說完,陳福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留下葉傾一人若有所思。
親手給雪團餵食,親手給雪團洗澡,睡覺也離不開片刻,就抱著雪團睡在一張床上——
這番話一連起來,葉傾縱是再糊塗也明白過來了,分明是說,高昊把自己當貓養呢!
葉傾一時間哭笑不得,不知道該惱怒自己被當做了貓,還是該歡喜自己在高昊眼裡,並不是無足輕重!
葉傾單手撐腮,想著年幼時的高昊,生的冰雪可愛,抱著雪團一樣的白色小貓,那畫面,單單是想就已經醉了。
不由忖道,若是她改日生了孩兒,不妨也養只貓來玩。
葉傾心下又生出些憐惜,高昊年紀小小,獨自一人居住在這深宮之中,竟只能把一隻貓視做親人,不然貓丟了以後,也不會那般發了狂。
葉傾又想到,自己當初也許是錯怪了他,他把自己當貓來養,卻非當初猜測的熬鷹,這麼一想,那時積下的怨氣頓時消散了不少。
一時間,葉傾倒是盼著高昊早點回來了。
這一盼,就盼到了年根下,中間長安侯世子成親,葉傾打著高昊的名義,叫人把那套珍珠頭面送了去,又加了套鈞窯的雨過天晴餐具一
套,最近她從高昊那邊得了不少,庫房裡都有些要放不下了,拿去送人正好。
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九,明日就是三十,葉傾估摸著,高昊今日怎麼都要回來了,大早上起來,便有些坐立不安,中間又有許多稟事的管事,明天守夜,這宴席如何安排,準備的菜餚一共多少道熱菜多少道冷盤,都要一一查驗。
葉傾忙碌了一個上午,秋實一臉歡喜的進來道:“娘娘,殿下回來了。”
葉傾一怔,立刻問道:“人呢,到哪裡了?”
秋實滿臉的喜氣洋洋:“殿下一回宮,就去乾坤殿了,說是帶了不少皮子回來,頭一份要孝敬皇上呢。”
葉傾眉毛揚起,看樣子高昊是外出行獵了,他也真是會做人,一回來就先去給顯慶帝請安問好,怪不得朝臣們再怎麼恨其不爭,惱他立不起來,他太子的位置還是牢牢的。
葉傾大手一揮,也沒心思做別的了,一連串的命令傳了下去:“燒上熱水,屋子裡的地龍也燒暖一點,再加兩個火盆,叫廚房做幾個開胃的小菜,對了,叫陳福去看著他們做,一定要選殿下喜歡的。”
秋實幾個一疊聲的應了,卻沒人走開,幾個新提拔的女官如今跟葉傾也混熟了,一個個的也敢開她的玩笑了,冬暖夏涼兩個一左一右的挽住了葉傾的胳膊,打趣道:“娘娘光顧著給殿下安排了,自己也該打扮一番才是!”
葉傾恍然,自己最近總攬宮務,不知不覺的如上一世做皇后時行事了,那時候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老是有梁平帝的愛妃找茬,哪裡有時間拾掇自己,每次都往端莊大氣上打扮,讓人挑不出錯就完了。
此時聽了兩名女官的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光滑粉嫩,真是年輕的不用擦粉,不由也起了幾分興致,點頭笑道:“好,那就打扮打扮。”
幾名女官頓時興奮起來,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都被指揮起來,二三十條裙攤開,放的滿屋子都是,全是沒上過身的新裙。
葉傾一眼望去,想了想,選了條淺粉色的紗裙,外罩一層透明的薄紗,如今她年紀小,穿的越是嬌嫩越好,真如一朵桃花開在枝頭,
頭髮也挽了個雙環髻,帶了對墜著流蘇的金蝴蝶,對著鏡子照了照,映出一個光彩照人的妙齡少女來。
葉傾心情大好,叫四名女官輪流去路上守著,只要見到了高昊的輦車,便快點回來通報。
這一等,倒是沒有等上很久,顯慶帝如今養成習慣,中午和葉歡歌一起用膳,眼見到了飯口,就乾脆利落的把大兒子打發了出來。
高昊笑了笑,起身告辭,指著腳下一個小箱道:“這箱子裝的全是幼狐的狐毛,等皇弟出生,做個褥子包裹,最是保暖不過。”
顯慶帝大喜,連連拍著兒子肩膀,讚道:“你有心了,等下就叫御織坊拿去做成毯子。”
高昊出了乾坤殿.回頭望了一眼,笑容漸漸斂去,坐上暈車,淡淡的吩咐了句:“回東宮。”
父皇也真是歡喜過頭了,現下葉貴妃五個月的身孕,待到生產時,卻是春暖花開,什麼毛皮毯子也用不上了。
他方才試探一番,父皇果然下意識的就把最好的都留給了皇弟,看來,父皇對這個尚未出生的皇弟還真是看重。
他一路閉目養神,待輦車停下,方睜開眼,一眼看到了站在前方不遠處,一身淺粉長裙光彩照人的少女,便如春日裡的一抹暖陽,乍然撞入他眼底,這一瞬間,他的腦子裡就是一空,眼前只有這一抹動人的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