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幕降臨後,秉持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靠山村裡,一間間農屋的燈火熄滅,整個山村沐浴在一片星光之中,偶爾響起幾聲犬吠,安詳而寧靜,北邊的向陽坡卻迎來了今日的第二位訪客。
高昱停下腳步,轉過身子看著夜色下的靠山村,整個村子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星光為它披上了一件熠熠生輝的外衣,如夢似幻,他唇角勾起,嘲諷道:“顧長春倒是選了個好地方。”
自從他看了這位昔日的太醫院院首的行醫筆記,看出他對自己妻子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後,對這位顧院首的印象急劇下降,現在已經是赤紅的敵視狀態了。
高昱轉過身,繼續向上爬去,終於到了山腰的那一片草坪處,因星光充足,夜色下的草坪非但不給人陰森之感,反而比白日裡還要美上幾分。
高吳一眼看到了草坪中央那兩棵枝葉糾結在一起的松樹,嘖了一聲,大步走了過去,到了墓前,低下頭,隱約看到了墓碑上的字跡,顧氏長春及愛妻青青之墓。
高昱眼睛一下眯起,劈手奪過了一旁的黑衣侍衛手裡的火把,向著墓碑上一掃,這一次,看的更加清楚,一字不錯,的確是顧氏長春及愛妻青青之墓。
高昱的臉瞬間陰沉下去,大膽!這賊廝以為弄個衣冠冢就是合葬了麼!
他以為化名青青,旁人就不知道是卿卿的別字了麼!
不過,哪怕顧長春用的是衣冠冢,高昱心中也極為不爽,卿卿是他一個人的,用句當年漢武大帝對他的皇后說的話,造個金屋把你關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高昱的臉色陰晴不定,盯著墓碑上的字跡半晌,對著身邊的手下吩咐道:“把及愛妻青青幾個字給孤弄掉。”
頓了下,他又補充道:“弄成被雷劈過的模樣,自然點。”
高昱自己也知道,他在葉傾心中的形象怕是已經低到了極點,但他也絕不希望變的更加糟糕。
手下們拿著火石忙碌起來,高昱負手立在了一旁,星光為他披上了一層銀色外衣,俊美的臉上高深莫測,俯視著這一座墳塋,半晌,他不以為然的嗤笑一聲:“無膽鼠輩,也就這點本事了,人活著的時候不敢有所表示,等死了做這些又有何用!”
高昱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眼中的無膽鼠輩會做出從皇陵之中偷人的大膽之舉,還留下了一地血字給後來人。
在高昱眼中,顧長春根本不足為患,一個死人,有天大本事還能死而復生不成!
令他不痛快的是另外一件事——葉傾既然親自上山來看這墳塋,就說明顧長春當年並非是一廂情願!
一想到這一點,高昱就極端不爽。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孝賢皇后當年,是不會做出對不起他的事情的,那人的責任心最強,把定國公府看的比什麼都重。
定國公府那時候老的老,小的小,全靠著她這皇后的面子在撐著,與其說是她自己要做這個皇后,不如說是定國公府需要她做這個皇后。
高昱心裡明鏡似的,一個沒有後族支援的皇后對一個強勢的帝王,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他從來沒有動過廢后的念頭,一次都沒有。
高昱陰鬱的盯著那改造好的墓碑,上面顧氏長春幾個字依然可辨,下面幾個字卻一片焦黑,果然像是被雷劈過一般。
他轉身大步朝著山下走去,終究,不過是一個死人罷了。
……
“耀之兄,你又來的這麼早!”
“耀之兄,你明日不是要娶妻了麼,今天怎還不好好在家裡休息一天,等著明日做你的新郎官?”
何顯逐一和這幾個結伴而來的朋友應酬,領著他們進入到了事先安排好的院落之中,一臉苦笑:“我家中情況,幾位兄臺又不是不知道,銀錢上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了,這出力的活,索性多做一些!”
他們這幫好友,受了長安侯世子的啟發,都趕著在這正月裡成親,卻也事先溝通好了,儘量不趕在一天,如此排下來,竟是每日裡都有人成親。
他叔父雖然貴為戶部侍郎,自家卻是寄居,平日裡嬸孃已經多有冷眼,此時縱然囊中羞澀,卻也不好向叔父開口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