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肘擋開,怒瞪著眼,語氣中暗蘊著劇烈起伏,“鍾先生,這裡不是你鍾家的地盤兒,你憑什麼殺我!”
鍾毓年捻滅了菸頭,扔進菸灰缸裡,揹著手,踱步而來,接過隨從手裡的麻袋,居高臨下的望著我的臉,從眉到唇。
“我曾以為沈小姐是我留在沈家的女兒,可沈小姐不認,那既然不是,沈小姐就只是陳季白的未婚妻了,你可知道陳季白的手下害死了我兒子,眼下我一把年紀了,孤家寡人一個,也不能再有後了,自然要做點什麼才能舒坦。”
他的氣息微涼,沾著菸草的香,撲到我的額前。
我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那個被剝皮拆骨的常坤是陳季白的人。
說著,他撐開麻袋,溫和的笑著,自上而下,親手罩落我的全身。
我睜著眼,看明亮一點點蠶食,身置一片黑暗中,我真的有些怕了,恐懼蔓延進我的心裡,我的心跳很快,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我不怕死,活了兩世了,我經歷的比任何人都要多,只是我不甘心,只怕有生之年查不清我母親的死因了。
本能而慌張地掙扎了兩下,我什麼都看不到,突然有人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低聲在我耳邊道:“聽我的話,你也許還會活著。”
竟然是廖雲帆的聲音。
為什麼他會在這裡?
雖然我不大明白到底什麼情況,可我頓時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的,手腕也在廖雲帆的大掌裡垂下來。
廖雲帆慢慢鬆開我的手,留戀似的,還垂眸看了兩眼。
我被押了出去,又上了車,並不知道要開到哪裡去。
憑著我的直覺,只能推斷,此行鍾毓年只帶了李庸並五個衛兵,似乎要用我來做一場引蛇出洞的好戲。
也不知等了多久,反正這日頭明媚,微光絲絲縷縷的滲進麻袋裡,我攥著手,手心裡出了汗,黏黏膩膩的。
李庸近身靠來,朝廖雲帆點點頭。
廖雲帆若無其事的給短槍上膛,朝天空開了一槍,槍聲嘹震,驚飛了一群群棲鳥,他的目光越過套著我的麻袋,直勾向不遠草叢裡的那幾個漸漸逼近的鬼魅似的黑影。
話音剛落,只聽得颼颼的兩聲子彈,其中的兩個衛兵還沒來得及提槍,便悶聲倒下了。
李庸掩護著鍾毓年避入樹幹後,廖雲帆一雙眼睛如蒼穹頂上的鷹,盯著輕步靠來的黑衣人,也拔出槍,槍洞朝天,又開了一槍,埋伏在山頭下的衛隊得了第二聲槍令,浩浩蕩蕩的衝了上來。
鍾毓年站在硝煙裡,像是飲了血,意氣風發,年輕了十歲,嘶聲喊道:“抓活的!”
槍聲在我耳朵裡此消彼長,我握緊拳頭,腦子裡都是前世東瀛人殺入西平城而響起的無數槍聲,轟隆隆的閃著細碎火苗,在我眼前炸開。
黑衣人的援方百人,吶喊著衝來,看衣著打扮,應是佔山為王的匪寇。
我垂著眸子,只覺得麻袋被人抽去,眼前乍然一亮,接著雙肩被人緊緊握住。
“嚇壞了?”一個聲音在我頭上響起。
我抬起頭,竟然看到也同樣是一身黑衣人打扮的陳季白,雖然我懵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可眼裡的淚還是忽然就奪眶而出。
“陳季白......”我下意識的喚道。
他勾了勾唇,心裡又有難明的惻隱與歡喜,一把將我打橫抱起來,俯身護著我往外走。
廖雲帆這才看到在槍雨中獨行的身影,他反應過來是陳季白,眸裡寒意閃過,揚起手槍,直帶著鍾毓年的五人衛隊屈行過去,為鍾毓年作掩護。
看來,他和鍾毓年這場引蛇出洞,蛇倒是引出了,可卻沒討到一點的好處。
不能讓陳季白安然無恙的回城!
廖雲帆眼睛一眯,聲東擊西的打了幾槍,趁著亂起來,貓著腰奔上來一把從身後捂住我的嘴將我從陳季白身邊拽開,往右側滾開,隨手拔出一顆手榴彈,直接朝陳季白的方向甩過去。
轟隆,我眼睜睜的看著陳季白的方向響起巨大的爆炸聲以及被炸飛成碎片飛天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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