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萬川緊緊地握住沈夫人的手,一言不發。眾人不知道該如何勸導,只好各自散去,讓沈萬川和他的妻子多待一會兒。此時的沈萬川兩鬢早已斑白,這短短的近月時間,好似度過了半生,整個人隱隱已經有了下半生的光景。
沈萬川想起了今天衙門裡的人來通知,明日午時,處斬沈庭宇。當時他的腦中嗡的一響,一個趔趄,差點倒了過去,如今他是寄人籬下,妻子奄奄一息,兒子又是馬上要被問斬,任誰想也是難以承受如此之痛。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沈萬川找到了寒遠江,對他說:“遠江兄,可否幫我訂上兩副好點的壽材,再幫我做上些酒菜,我想今天晚上去看看庭宇。”
“賢弟放心,我這就叫人去訂,絕對都是最好的棺木,再吩咐廚房,做一桌最好的酒菜。只是......寒凌與......”寒遠江說道。
“遠江兄,我明白,當年指腹為婚不過是一句玩笑話,遠江兄千萬不要當真。”
“賢弟你不要怪為兄勢力,只是如今這沈庭宇就要......”
眼看著這世界上很快就要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寒遠江的這點勢力早已是不足掛齒了,沈萬川只是輕輕一笑。
......
大牢裡,一個老人提著一個籃子,步履蹣跚地向內走去,看著牢中的沈庭宇,沈萬川輕輕喚道:“兒啊,為父來看你了。”
沈庭宇立馬跪在了沈萬川的面前,懺悔地說道:“都是孩兒不孝,連累了雙親。”
“唉,說到底都是被奸人所害,不怪我兒。”沈萬川嘆息一聲,說道。
“怪我......都是我的錯啊!”
“來,不說這些了,今天為父給你準備了酒菜,你我父子兩,就在這裡吃上最後一頓團圓飯吧。”沈萬川開啟了籃子,只見裡面放的都是酒菜。
“母親,她......”沈庭宇不放心地問道。
沈萬川頓了頓,說道:“她怕是......怕是時日無多了。”
沈庭宇悲慟地說道:“孃親......孩兒不孝啊,孃親......”
“隨你去了也好,到時你們母子兩在天堂上也有個照應,只是......”沈萬川流下了眼淚,繼續說道:“只是到時候就只留下我這個糟老頭子在這世間,孤零零的一人了。”
“這一切都是孩兒的錯,都是孩兒的錯啊......”沈庭宇依然在那裡不斷地自責。
“如今說是誰的錯都沒有意義了,或許這一切都是命中的安排吧。來,吃吧,吃完這頓飯,我們......就讓我們來世再續父子緣吧。”
任盤中美味佳餚多少,如今吃起來都形同嚼蠟,只有那一壺酒,總覺得有些不夠。
夜漸漸深沉,沈萬川收拾了碗筷,要走時,就像是愣住了一般,呆呆地看著沈庭宇,說道:“兒啊, 讓為父再好好地看看你,為父的記性是越來越差了,為父害怕......害怕以後會忘記你長的是什麼樣子。你說,要是父親忘了兒子長什麼模樣,那他該是多麼的不稱職啊!”說著,已是掉下了眼淚。
“父親......”
“兒啊,你不要害怕,等送走了你孃親,為父就會來陪你們母子兩,為父怕......為父怕你們在天堂裡會孤單;為父怕你們走後,為父忍受不了這無盡的孤獨啊!”
沈庭宇看著父親慢慢地轉過身軀,向黑暗的夜色中走去,他一直盯著父親離開的方向,默默唸叨著:“父親......父親......”
或許是太過疲憊,沈庭宇竟然沉沉地睡去,漸漸地,他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眼前的霧很大,只見他的周圍都是濃濃的霧。
“庭宇,慢點,慢點......”沈庭宇聽到了母親的聲音,但是怎麼也看不到她的身形。
“孃親......”他大喊道。
...
“父親,為什麼要讀書啊?”一個稚嫩的童子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