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心中閃過這一件事情,該怎麼運作。也不用細想,張軒的面子在南京還是有人會給的。張軒將注意力放在眼前說道:“冼大人,從今你就是製造局副總管了,暫掛七品。如果有了功勞,再晉升不遲。”
冼子靖立即變得恭敬起來,說道:“多謝大將軍。”
張軒說道:“有一件事情,我想問問你,佛山七行似乎屢屢為亂,可有其事?”
冼子靖說道:“確有其事,但事出有因的。正德年間,官府按爐收稅,每爐不過十兩而已,但在之後屢屢加徵。嘉靖年間,至十五兩,萬曆年間加增到二十三兩。而到崇禎年間,已經到了五十三兩。”
“這還是爐稅。”
“至於每萬斤鐵料,必到廣州鐵廠交稅,每生鐵每萬斤八錢,熟鐵每萬斤一兩。到後來不分生熟皆交一兩,再到後來,每萬斤三兩。再加上各種孝敬更多,還有鐵鍋等物,還要單獨納稅。貨幾不能行。”
“我們這些家大業大的尚能支撐,而佛山七行,大多舉家為業,別無田產,貨不能行,則一家老少生計受阻。不以性命相搏可乎?”
張軒微微一嘆,他對冼子靖所說的話,也並不是完全相信的,不過冼子靖如此說,張軒對七行與官府之間的矛盾,又有一分新的理解,那就是恐怕這些事情背後,都有四大家族的影子。只是都是前朝的事情,張軒無意多糾纏。他說道:“民生艱難。一至於斯。回去之後,我就商議一下減免鐵科。”
“大將軍英明。”冼子靖說道。
張軒說道:“無須如此,只是而今正是用兵之時,減免恐怕也減免不了多少。先帝也是窮苦出身,自然知道民間疾苦,只是廣東生計雖然艱難,但是比起河南陝西,卻並不可同日而語,只能待天下太平之後,才能與民休息了。”
張軒也不是婦人之仁的。廣東省的財政缺口不小。他之前沒有注意到鐵科,但是冼子靖說來,估計能收一兩萬兩銀子。佛山一鎮恐怕要比尋常一個縣的賦稅了。
張軒即便是有心減免,也要先保證軍隊補給,政府用度之後。
冼子靖說道:“大將軍此來,正是時候,而今嶺北道路已開,但是其中匪徒眾多,一時間小商隊難以通行,但是七行之中,很多人都撐不下去了。而今大將軍建立製造局,可以將他們盡收製造局之中。其中很多人都有一手絕活。比如黃氏一家,以善鑄炮著稱。”
張軒聽了“鑄炮”兩個字,心中一動,身子微微前傾。說道:“黃氏鑄炮之術,如何,可比得過西人?”
冼子靖聽了之後,微微一頓說道:“不敢隱瞞大將軍,黃氏所鑄之炮,固然是極好的,但是比起澳門炮廠,也僅僅是稍遜一籌而已。”
“澳門炮廠?”張軒重複了一遍。
對於澳門炮廠,張軒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說了。甚至有幾分如雷貫耳的感覺。
冼子靖說道:“正是澳門炮廠,澳門炮廠之前也是我家的大客戶,每年從家中提不少鐵料。”他微微一頓,說道:“下官有一策,可為大將軍開一財源。”
“哦。”張軒立即來了精神說道:“說來聽聽。”
冼子靖說道:“開海。昔年僅僅我家遠銷南洋的鐵料,就千萬斤之多,東至日本,南至越南,爪哇,無所不至。南洋各國,借賴佛山之鐵,連西夷人也來佛山賣鐵自用。”
“而鐵器僅僅是一端。”
“而今大將軍招撫四姓海盜。海上寧靜,何不開海以通內外。只要大將軍開海收稅,一年不敢說百萬兩,但是幾十萬兩銀子還是有的。請大將軍明鑑。”
張軒聽了冼子靖的話,僅僅是一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