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既得隴,復望蜀
鄭廉上前從丁楚魁手中接過這些書信。張軒拿過來一看,厚厚一疊怕有百十餘封書信,而且都沒有封火漆。信封都是開口的。方便張軒檢視。
張軒接過來,本想開啟看看,忽然一想看了又能怎麼樣?他對粵西府縣官員的瞭解,僅限於人名而已,還有一些履歷,也僅僅是寫在書面之上的履歷,這還是胡澹從桂林到廣州沿途收集的情報。
至於更詳細一點的。
抱歉一點都沒有了。
張軒給胡澹的人手不過幾百人而已,不要將這個時代的情報機關想的多高大上一樣。
對這些人與丁楚魁的遠近親疏,乃至於恩怨情仇,那是一點也不瞭解。
即便看了這些書信,也不會任何用處。想來丁楚魁已經想肇慶城當成投名狀獻給了大夏。也不會在這些書信之中,寫一些不利於大夏的內容,最少桂林方面還沒有魄力將肇慶城作為餌。讓丁楚魁為間的。
張軒心思急轉,本來想要開啟信封的手,輕輕一轉拍在信封之上,說道:“我自然是信的過丁先生,鄭廉,下去封了火漆,速速送出去。記住多派一些騎兵,在讓粵西各城看一看,我大夏鐵騎的威能。”
“是。”鄭廉立即說道。隨即緩緩後退,轉身下去辦事了。
“大將軍英明。”丁楚魁說道:“以隆武覆滅以來,紹武與永曆相爭,粵西府縣兩不相屬,或者可以說兩項相屬。各府縣官員多日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各處來攻打,各處盜賊風起雲湧。只能謹守城池而已。城外已經無力控制。屬下寫信招撫,乃是懷柔。大將軍臨之以兵。乃是示威。如此雙管齊下,想來各處府縣必然束手投降。”
張軒沒有被丁楚魁的馬匹拍暈,輕輕一笑,卻不好拂了丁楚魁的面子,說道:“如果真有此事,丁大人之功為最。多的不敢說,一部侍郎,必將虛位以待。”
張軒這個許諾不可為不大。
大夏制度,六部尚書兼內閣大學士。成為皇帝御前會議的一員。也就是說,身為一部正堂官的尚書,需要更多時間在大內辦公。各部的庶務都分擔到幾個侍郎之上了。各部的侍郎,實際上成為各部的實際權力的掌控者,權力要比明代的侍郎要大上不少。
這些張軒能爭取最大官職了。畢竟雖然張軒對內閣諸位大學士,帶著一股俯視的感覺,但是不得不承認,這內閣大學士其實並不是張軒能
夠干預的,特別是內閣首輔,與他這個大將軍,也是分庭抗禮的存在。張軒也不敢輕忽。
侍郎已經是張軒能開出最大的價碼了。
張軒之所以下這樣的血本,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想丁楚魁留在兩廣。藉助丁楚魁的影響力招撫這麼多降官,這些降官一時半會是不可能全調出去的,再讓丁楚魁留在廣州,恐怕張軒就要依靠丁楚魁治理兩廣了。
丁楚魁坐大,卻不是張軒想看見的東西。
不過這些內幕,丁楚魁卻是不知道的。或者是不想知道了。
“能有大夏一統天下,出一分力,乃是屬下的榮幸。”丁楚魁說道:“只是廣州失陷,肇慶不保,自桂林到肇慶,林佳鼎東征之時,掃地為兵,傾力而為之,桂林之東,梧州。平樂,兩府,幾乎為之一空,僅僅老弱士卒鎮守而已。從肇慶到梧州,四百里,梧州到桂林,五百八十里。下官常聽先帝在時,常率精騎,日夜兼程,倍道擊之。”
“以此估算,以精騎突擊,三五日之內,就能突擊到桂林城下。”
“桂林一下,擒桂王在手,則明亡之至矣。廣西貴州之地,本多土司,大將軍當以大兵臨之,招土司與會。臨之以威。樹之以德,則兩省皆入大夏版圖。大將軍南征以來,連奪明之三帝。功莫大焉。封王有望。”
丁楚魁對此也是有私心的,他很明白,招撫粵西府縣,他的功勞並沒有那麼大,而是張軒就局勢做到了這個地步。丁楚魁才能銜大功回朝,在朝廷之上站穩腳跟。
張軒聽了,手一緊,深吸兩口氣,說道:“容我三思。”
丁楚魁最善察言觀色。他看張軒的表情,就知道張軒心動了。他也明白,很多時候勸諫,並不是說的越多越好,而是要恰當好處。既然張軒已經有些心動,他就起身告辭了。
張軒等丁楚魁走了之後。立即起身,左右徘徊不定。
張軒一直再想結束兩廣的征戰,而丁楚魁的方案,給了張軒一個完美的答案。只要打下桂林之後,就招撫貴州,廣西的土司。甚至給他們一點甜頭,讓他們只要不為明軍所用就行。
到時候,大夏在江西,湖南,廣東大部分士卒都可以裁撤了。
大夏軍事防線,也只剩下北邊一條,至於從鄖陽,重慶,貴州,這千里大山之中,一面扶植土司,一面佔領幾個要點,就可以做好防備。
張軒不用去計算,就知道,大夏所需
的軍隊可以減少很多。從兩面做戰的窘境之中恢復過來,將江西,湖廣大半,江西,廣東,福建,這些省份完全歸為內地,一增一減之間,財政壓力大大減少。
隨之而來的,就是大夏朝廷手中可支配的財政大大增加。甚至可以直接兌換成國力的增強。到時候是修養生息一兩年,西進四川,一統南方,還是學朱元璋,先下山東,旋攻復河南,再攻陝西,最後圍攻大都的總戰略。
都是可以的。
但是如果,按照張軒原來的想法,嶺南之地,是與明軍對半分的,廣西廣東之間的征戰,要持續到明年了,而永曆政權沒有消滅。貴州,湖南邊邊角角的明軍,就不會放棄。
也就是雖然張軒的勝利,改變了大夏的戰略態勢,但是大夏兩線作戰的情況,依然沒有改觀。不過是一面是襄陽,淮西,淮東。一面是湘西,貴州,廣西。
更重要的是,後一條戰線,很多地方,都深入大山之中,再想有一場乾脆利落的殲滅戰,恐怕也不好找了。
如果沒有清廷的壓力,張軒或許想穩定一點,但是張軒時時刻刻的感受到清廷的壓力鋒芒在背。
這一戰的意義,不在於佔領多少府縣,廣西從來是窮地方,佔據江南的大夏,不差那幾個府縣的賦稅,而是大夏戰略形態的改觀了。對一般將領來說,他們或許看不到這一層。
但是對張軒來說,這誘惑就太大了。
張軒明明看出來,其中各種風險,比如桂林城池也是比較堅固的,再加上王進才在永州對峙的明軍,也就是劉承胤所部,還是有些戰鬥力的,縱然桂林空虛,但是一兩萬士卒,還是有的。
此去突擊。打的以快打慢。打的出奇不異。一旦慢下來,情況就大大不秒了。
打與不打,兩個念頭在張軒反覆征戰,張軒猛一抬頭,卻發現太陽已經西斜了,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過了一個上午。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狐疑是三軍大忌。”張軒心中暗道:“不管打還是不打,就要速下決斷。”
張軒站在桌子前面,自己伸手研磨,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隨即捻起毛筆,將這一戰好處,與壞處一一寫了出來,卻發現好處寫了十幾行,但是張軒所思考最嚴重的後果,不過是萬餘騎兵全軍覆沒。
但而今大夏朝體量,已經能承受得住這一樣的損失了。
“我賭了。”張軒擲筆在地。一字一句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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